“顧自己還是顧紅果果?”艾摩傻了眼,出門時為了減輕負擔,多餘之物都拋下,帶的都是最必要東西,如今發生了意外,這該怎麼辦?紅果果是決不能丟的,若沒有這些果子,明天就要斷頓,奶奶那幹瘦的身體,肯定熬不過去。可顧了紅果果,自己衣衫大開,能不能走回去都成為問題。
“我就不信,沒衣服還能凍死!”艾摩發起了狠,那些老鼠之類也沒衣服穿,不也照樣過了冬,自己還不如小老鼠,“看我戰天鬥地,人定勝天!”
將衣服勉強打了個結,艾摩留下草繩捆住滑車上的野果,堅定邁開了回家的腳步。
這個時間,雪下得更大了。哭沼水澤終於抗不住天地自然的威力,也讓大雪給蓋上了,而邊緣的綠草完全沒了痕跡,四周看去白茫茫一片。好在艾摩還能分辨出來時的路,有些隱約車轍和腳印還沒讓雪完全蓋住,隻要循著來路走,就一定能回家。
拖了一車沉重的野果,腳步深深陷進雪中,扯爛的衣服根本起不到保暖作用,有時衣衫亂飛還給他搗亂。這樣一來,回家之路就無比漫長了,更讓艾摩害怕的,是地上原來依稀痕跡已經完全讓雪蓋住了,現在往哪裏走都不知道了。
在風雪之中抬眼四顧,哪怕站到滑車上麵,艾摩也看不到路了。四下裏除了白色就是白色,沒有任何地標能幫助找到家的方向,又如何知道身處何方。即便最為熟悉的哭沼邊大石頭,如今也埋在了雪中。
艾摩迷路了!可他還不敢哭,這個時節,哭都是一份奢侈。保留一點體力,保存一點溫暖,就是雪地裏活下來的關鍵。使勁裹一裹衣服,艾摩盯準一個方向堅定走了下去。他不怕誤入哭沼,就怕天黑前回不到家,奶奶肯定擔心壞了,要是老太婆大雪天出門尋找,更是凶多吉少。
艾摩轉身看看車轍延伸來的方向,繼續順著向前走下去,剛才走的是回家的路,繼續下去就會離家越來越近。
沒有人告訴過艾摩,這種無目標的移動會在風雪中徹底迷失,沒有任何生活經曆能警示艾摩,在雪地裏耗盡最後一份氣力就是死路一條。艾摩更不知道,老態龍鍾的奶奶其實是位絕世高手,隻要等到夜晚來臨,隨便一個暗夜秘術就能找到自己。但這一切,都在艾摩的心智之外,他唯一堅持的就是向前走,再向前走。
肆虐的大雪絲毫沒有因為孩子可憐就停下來,凜冽的北風毫不留情剝走艾摩身上每一分溫度。滑車越來越沉,腳步越發踉蹌,雙眼也開始迷離,衣衫再次散開像朵迎風起舞的花,但沒人知道這朵花還能堅持多久就會在風雪中凋零。艾摩的思維已經停滯,身上熱量讓狂風奪走,逃避的念頭都凍僵了,隻剩下一步又一步無意識挪動。
下雪的時候,太陽落山後天色依舊明亮。貓在家裏的奶奶焦急萬分,無數次從地窖鑽出來,可四周還是白茫茫一片,沒看到一點孫子的影子。她無數次想施展暗夜秘術找尋,但又屢屢心生懼意,而每一次按下施法的小黑棍,她又後悔萬分。暴露暗夜族秘密和找回孫子之間,孰是孰非孰重孰輕,這讓老太婆糾結萬分。
當天色暗下來後,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了,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找回寶貝孫子。才舉起小黑棍,突然間天地異變,一抹奇異亮光劃破天際,無視暴風雪的阻礙,將昏暗荒原瞬間點亮。這道明亮光芒久久才消逝,周圍又恢複了陰晦的樣子。
“詛咒之光!”正要施展暗夜秘術的老太婆徹底心涼了。這抹光芒她非常熟悉,艾摩出生時亮過,她兒子出生時閃過,她自己出生時母親也見過。這是光明神詛咒暗夜一族的終極聖法,每當暗夜族遭遇滅頂之災時,這縷詛咒之光就會閃現。每當這抹亮光出現在天際,一段時間內亮光出現的地方暗夜族人統統受到壓製,無論修為多麼高,暗夜秘術都暫時施展不了。這樣一來,自信滿滿的暗夜魔師就束手無策了,重新又成了孤苦無依的老太婆。
“天要絕暗夜一族,就衝我來好了!”老嫗滿頭白發在風雪中淩亂,她對著上蒼惡狠狠咒罵,“該死的光明神啊!你滅了我的父親,滅了我的兒子,滅了我的族人還不夠嗎,幹嘛還要為難我的孫子!他不是暗夜族,永遠都不是暗夜族了!求求你們,拿走我老太婆性命,給他留下一線生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