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說的都是大實話,夏侯然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現在皇帝精神不振,看上去似乎沒有多少時日了,說了這麼多,肯定都是真心話。
更何況,皇帝的眼睛看不見,並不知道旁邊有其他人在場。
聶紅豔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自己此刻內心的感受。
百轉千回,翻濤駭浪。
她稍微近前一些,按住皇帝的衣袍,卻並不嫌棄滿身的酸氣。
夏侯然提起步子,大步往外走,想將這個空間留給他們。
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聽到了腳步聲,皇帝驚慌了:“怎麼,老四,你現在也不想和父皇在一起聊天了?”
回答皇帝的,隻有“吱呀——”的關門聲。
剛要生氣,卻聽得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皇上……”
高大的身軀陡然一震。
皇帝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怎麼可能?!
“看來真的是……大限已到,不然……怎麼會聽見她的聲音呢?”
自嘲地笑一笑,皇帝吸吸鼻子。
撫摸皇帝的臉,聶紅豔又說:“皇上,當年,是臣妾……”
實在說不下去了,隻有淚千行。
半晌都說不出話來,皇帝覺得自己的內心劇烈地跳著。
張口結舌好半天,才緩緩問道:“紅……豔?”
“皇上,其實,臣妾……”
“好了,什麼都不要說了,朕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夠與你重逢。隻是……朕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也嚇著了吧?”
聶紅豔死死抓住皇帝的手,不讓對方有躲避的機會。
“不管時光過了多久,皇上在臣妾的心中,都是高大威猛的。”
“紅豔,其實當年朕真的……”
“皇上,現在回想起來,真是臣妾傻,如果不是臣妾親耳聽見,嗚嗚嗚”
再也說不下去了,聶紅豔低聲哭泣起來。
皇帝摸索著,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別哭了,誤會說開了就好。”
夏侯然站在大門外,隻聽得門內兩個人的哭聲。
他抬起頭,望著不遠處的大樹,已經有枯黃的葉子打著旋兒落下來,紛紛揚揚的。
又到了秋季了呢。
世間的事情,有一些看似無情,其實卻是情根深種。
隻是,那個榆木疙瘩一般不開竅的死女人,能不能體會到他的心呢?
這麼想著,夏侯然的心就疼了起來。
這個時候,一股殺氣破風而來。
別過頭,伸出大手,堪堪接住淩厲而來的劍羽。
夏侯然定睛一看,遠處的樓閣上,站著一個紫色的身影。
想著屋內的兩個人,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受到打擾。
也為了提醒聶紅豔,他靈機一變,大喊一聲:“大膽,居然還敢在宮廷裏射箭!”
聲音之大,讓屋內的兩個人陡然變了臉色。
宮內確實不是久留之地,聶紅豔扶住皇帝,擔憂地說:“皇上還能不能走動?不如,臣妾背著你逃出去,現在宮內已經很不安全了。”
“朕已經在這裏躺得太久了,該交代的也交代了,你們不管朕,先去把詔書拿走,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