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年間,福建湄洲灣,臨海的一個小漁村。通往鎮上的官道,三五成群地漁民正趕往媽祖廟趕集。
“聽說世英生了個怪胎,嬰兒全身透明,連皮膚底下的血管都看得見,更怪的是呀,我們血管都是紅絲絲的,那嬰兒連血管都快透明了,看不見血色呢……”
“哎呀,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去看過了,就是白頭翁嘛,頭發,眉毛,睫毛都是白的,眼睛紅的像隻小兔子,不能見陽光就是了……”
“不能見陽光那不成妖怪了呀?”
“聽說,林世英在家做姑娘時就有了,是她爹娘硬塞給石頭當媳婦的,你看哪有結婚半年就孩子落地的……”媽祖廟會,是湄洲島最熱鬧的集會。三姑八婆們好不容易有空不用織漁網,曬魚幹,聚在一起就喜歡家長裏短。
“更好笑的是呀,世英娘還說那娃是媽祖轉世呢,才不足月就出來的,跟媽祖生日同一天就是媽祖轉世,那我們湄洲島不知道有多少個媽祖了……”“唉呀,你也是的,樹要皮,人要臉,還不興人家找個好聽的理由哇!”
林世英與石頭訂的是娃娃親,平日裏雖然經常一起幹活聊天,但老實巴交的石頭婚前連世英的腳趾頭都沒看過。石頭卻從來沒問過林世英孩子是誰的,一點風浪也沒起,平靜地與她過起了平凡的夫妻生活。他們給白頭翁取了個名叫珍珠。盡管這嬰兒看起來有點怪異,但她是如此地晶瑩剔透,在他們眼裏,就是顆珍珠了。後來他們發現,珍珠不僅透明如珍珠,成長緩慢也如蚌中的珍珠,一眨眼,十多年過去了,珍珠卻隻有常人三四歲這麼大,但聰明勁卻不輸給同齡人,說起話來透著與她個頭很不相稱的感覺。而且林世英的針線剪刀,石頭的漁具一旦忘記在哪了,珍珠總能很快就找到。有一次,家裏的豬餓急跳欄跑了,珍珠也領著石頭很快就找回來了。
在珍珠十二歲那年,她突然發燒了,昏睡了一天一夜。石頭趕緊去鄉裏請來醫生,回到家時,珍珠卻又醒來似常人一樣了,醫生望聞問切全看過了,一點毛病沒有。
晚上,珍珠突然跟林世英說:“阿娘,村裏人好多都說我是怪胎,說我不是阿爹親生的,是嗎?”林世英把珍珠拉到跟前,抱著坐在膝上:“你雖然個子是小點,但是你一直都是阿娘阿爹的寶貝,不要聽他們胡說,知道嗎?”
珍珠抬起小臉,很認真地說:“我在夢裏經常會聽到一種呼喚,昨天我尋著那個聲音一直走,走到了海邊。”
林世英噗地笑了一聲:“傻孩子,你昨天昏睡了一天,哪就走到海邊去了。”
“是真的,我尋著那個聲音一直走到海邊,但那聲音還在,海水太深了,我不敢下去,但我能確定它就是在呼喚我!”
“那它是怎麼叫你的?珍珠……珍珠……”林世英帶著笑意,學著巫婆鬼上身時故意擅動的聲調。
“不是,是叫子梳……子梳……就根梳子倒過來說一樣。”
“可你叫珍珠呀,又不是叫子梳。”林世英疼愛地捏了捏她的小臉蛋,把她放在床上:“好了,你現在燒是退了,可不要再說胡話了,要不然我叫李巫婆來給你驅鬼喝祭水!”
第二天天還沒亮,石頭跟往常一樣收拾漁具,準備叫上夥伴出船打漁。突然珍珠大哭了起來,“阿爹,阿爹,我頭好疼。”石頭疼愛地摸摸了珍珠的頭:“你阿娘會照顧你的,阿爹要出去打漁,要不然晚上大家要餓肚子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