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采藥童子深山搭救鐵麵神(上)(1 / 3)

(一)

和往常一樣,二黑子吃過早飯就又背著竹簍上山采藥了。

二黑子人如其名,皮膚黝黑,比常人要瘦小一些,一件藍色土布衣衫都泛白了,補丁也打了好幾個,著一條黑色褲子,同樣是補丁蓋補丁,褲子相當的小了,小腿一大截都露在外麵,顯是穿了些年頭,打著一雙赤腳,比之討飯的叫花子也好不到哪兒去。二黑子從小是個孤兒,隻有一破土茅房棲身,且家徒四壁,算是吃百家飯長大。

二黑子八歲時就自立更生,雖不識字,但卻能認識很多山裏的草藥了,平日裏就靠去山裏采藥換吃的維持生計,真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二黑子如今已十三歲了,雖然看著瘦小,但身體一直都很好,好像就沒生過病,而且行動異常敏捷,或是經常在山裏跑的緣故。

二黑子哼著小曲兒在山林子裏鑽來穿去,仿佛幽靈一般,竹簍子裏的草藥也是越采越多,看來收獲不小。二黑子不知不覺間在山裏已走了很遠,村子估計回不去了,反正也習慣了,他也常常在山裏過夜,很多時候這大山就是他的家,日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畢竟是在大山裏,還是得有個穩妥的棲息地才行,再說在山裏行了這麼久,二黑子口早就渴了,再沒水喝嗓子都要冒煙了。二黑子知道再往前行兩裏地處就有一個山洞,關鍵是離山洞不遠還有山泉,這一切都好似專為他特意安排的一般。

天色越來越暗了,山裏的蟲子早就在吱吱地鳴叫了,二黑子在山裏是越走越快,比之常人在平坦的大道上走得還快,眼看就要到山洞了,就在這時,二黑子耳朵裏傳裏異樣的聲音,心中著實吃驚,立即心生警惕,同時心跳加速,心想莫不是遇到什麼野獸。二黑子駐足傾聽,除了山風掃著山林的樹葉聲和昆蟲的叫聲外,好像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二黑子自認一雙耳朵聽力極好,難道自己聽差了,自己嚇自己了。二黑子正要走時,耳朵真真切切聽到身旁草叢裏有聲音發出,那聲音絕不是蟲子在叫。二黑子雖然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他想弄清楚那草叢裏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二黑子就地折下一根樹枝,對著草叢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用樹枝把草輕輕撥開,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個灰白色的的大東西,其實他根本就沒看清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但他已嚇得一哆嗦,樹枝都從手上抖掉了,畢竟他隻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別說他隻是個小孩子,就是一些大人恐怕早就嚇跑了。

二黑子就是二黑子,隻見他從竹簍裏把平時挖藥的小藥鋤握在手裏,做出一副要拚命的樣子,但同時也做好了撒腿跑的架勢,便對著草叢“哦噢——哦噢——哦噢——”連吼數聲,眼睛卻死死地緊盯著草叢。那草叢雖是一動也不動,但確又發出“嗯”的聲音在回應。這回二黑子聽清楚了,這聲音像是從人口中發出來的,而且像是在極度痛苦中發出來的。

二黑子心想,難道在這草叢裏真是一個人,這深山野嶺的,這人怎麼會躺在這裏,會不會是生病了,生病了又怎麼會來這種地方?也不容二黑子多想,當他判斷剛才在草叢裏看到的那個灰白色的東西是一個人時,膽氣也大了不少,右手仍舊握著藥鋤,左手再次撿起樹枝撥弄開草叢,這回二黑子也看清楚了,那確實是一個人,那人頭發已經花白,穿一身皂白的錦鍛,分明是一個上了年歲的人,俯躺在那裏沒有動靜。

二黑子很小的時候就是受村子裏的人照顧和恩惠,才能活到今天,所以他有著一顆純樸感恩善良的心。二黑子沒離開過大山,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見著草叢裏的老伯就想到自己很小的時候村子人對自己的好,他不由分說很小心地把老伯的身子翻了過來。二黑子嚇了一跳,老伯的身子很冷,就像觸碰到冰塊一般,再看老伯的臉,麵色蒼白,像死人似的,嘴唇紅中泛紫,嘴角掛著已經幹涸並且略微發黑血漬,還能嗅到淡淡的腥味兒,分明就是中毒了的樣子。二黑子用小手探了探老伯的鼻息,很是微弱,要是不救,這老伯就真要死在這大山裏了。

二黑子一時六神無主,他沒救過像老伯這樣的病人,也不知道怎麼救,這裏沒有其他人,這裏離村子少說也有三十裏,此刻能救老伯的隻有他了。二黑子不能見死不救,救雖不一定能救活,但要是不救,這老伯很有可能就死在這大山裏了。二黑子知道山洞沒有多遠了,不管怎麼說不能把老伯丟在這裏,得先把他弄進山洞裏。老伯此時人事不醒,根本無法走路,要把他弄進山洞也不容易。

二黑子沒有襯手的工具,隻有一把藥鋤,他就用藥鋤砍了些樹枝樹幹,弄了些藤蔓纏纏繞繞做了一個可以在地上拖著走的閥子,並在閥子上鋪了一些草,然後將老伯移到閥子上,又用藤蔓將他和閥子捆在一起以防止老伯在途中從閥子上滑落下來。在閥子上一端,二黑子事先就引出兩根可以搭在雙肩拉著走藤蔓,由此可見,這小子的頭腦還是很靈活。

天上的圓月分外明,本是盛夏時節,但月光卻顯得那麼的冷,山風吹過山林,沙沙作響的林聲都仿佛在訴說著一件泣苦的事情。二黑子拖著閥子一路走,其實走得哪裏是什麼路,根本就沒有路,全是坡,雖說坡不陡,但他是拖著一個載著人的閥子在行走,小小年紀也真是夠為難他的了。

二黑子拖著閥子總算到洞口,洞口不大,約摸寬三尺高五尺,山裏樹多,且洞口周邊雜草叢生,山上又布滿爬藤,有不少就從洞口上方垂掉了下來,將洞口封擋了不少,若不走到跟前近看甚是難以發現。這裏人跡罕至,要不是二黑子兩年前在山裏采藥發現,估計也沒人知道這個山洞了。因二黑子采藥已是這個山洞的常客了,儼然是這個山洞的主人,這也自然成了他的第二個家,這個山洞也是他在村子裏唯一的秘密。

二黑子從懷裏摸出火折子,進洞去點燃了柴禾,然後才將閥子拖進洞裏,洞裏沒有斧鑿的痕跡,看來是天然形成的,洞壁四周雖凸凹不平,但洞的底部卻甚是平坦,洞口雖小,但洞內卻足有一進房間大小了。洞裏有一些簡單生活用品,說白了就是一個破罐子,一個破成兩半兒的碗,一些幹的柴禾,還有一個用幹草鋪的能睡覺的地兒,這些都是二黑子以前備下的不時之需。

二黑子將老伯從閥子解放下來,移至到草鋪上後,把柴禾燒的更旺了一些,並把火堆向草鋪移地更近了一些,因為老伯身上太冰冷了。正值夏天,二黑子隻穿了一件單衣,將身上衣服脫將下來也給老伯蓋上了,自己也就隻好光著膀子了。此時方見二黑子的兩肩已經大片燥紅,兩邊都各留下了一道殷紅色的條形印跡,那身體裏的血像是要從那印跡處破皮而出似的,兩隻小手掌也是通紅通紅的,那是適才拖閥子時用手拽留下來的。

二黑子拿了瓦罐快步走出了山洞,果真離山洞不遠就聽到山泉的聲音,水從山上直瀉而下,水流不大,隻有茶杯般大小,正因為如此,才不引人關注,也不知水源在何處,又流到哪裏去了。二黑子用瓦罐接了一些,“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起碼半罐子,看來他也是渴到極至了。二黑子沒做停留,接了差不多一罐水就又趕回山洞裏。

二黑隨身帶有幹糧,在他的腰間係有一白裏發黃的布袋,在那布袋裏麵就有炒熟的麥子,這是他出門前的標配,平日在山裏采藥時感到餓了,就抓個一把半把的充饑,今天才出的門,此時布袋裏還餘有好些炒麥子,夠他一個人在山裏吃個三兩日。二黑子從布袋裏抓了幾把炒麥子放入盛了水的瓦罐中,用青藤蔓穿過瓦罐上的耳洞,懸係在一個樹幹支的三腳架上,然後放在正燒著的火堆上,這是要為老伯熬製麥子粥了。

山洞裏本是冬暖夏涼,此刻山洞裏火堆之火熊熊燃燒著的,洞裏已感覺不到絲毫的涼意,二黑子希望這樣可以緩解老伯的體寒之狀,能讓老伯有一些知覺,盡快疏醒過來。雖說二黑子常在山裏采藥,可他不是大夫,也不懂下藥治病。二黑子端詳著老伯,麵容清碩而慈祥,兩道長長的眉毛從眼角處下垂而出,有幾分仙家的風貌,有一種讓人無限親近之感。

山洞裏的溫度一直在上升,二黑子身上的汗水也開始不停往外滲,從皮膚上滾流而下,簡直就成了涓涓小溪。二黑子伸出手再去探了探老伯的鼻息,心中歡喜不已,他感覺到老伯呼吸有力不少,此時老伯身子也在發生變化,從身上不停地散發出一種似煙又似霧的東西,一直環繞在老伯周身,甚是奇觀,二黑子驚的下巴都快掉了,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情形,他在想這老伯是不是神仙。

這老伯當然不是什麼神仙,這世上也沒有什麼神仙,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老伯分明身負上乘武功,此刻雖是在潛意識中,已能運功治傷,一般人運功療傷都要盤膝而坐,但他躺在草鋪上便能運功自治,這份修為實屬罕見,當世之中恐怕也沒有幾個人。二黑子沒習過武,他就是把老袋想破了也是想不明白的。約摸一盞茶的功夫,老伯就被散發出的白霧包裹住了,如同一個大大的蠶繭。

二黑子已經把這老伯當成神仙了,不安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聽說過神仙是有不死之身的,那這老伯理所當然也是死不了的。

麥子粥的香味兒已經飄出,漸漸彌漫在整個山洞裏。又過了一袋煙的時間,老伯周邊的白霧開始散去,臉色雖依舊慘白,卻已經有了幾分紅潤之色。二黑子輕聲叫道:“老伯伯,老伯伯。”老伯還真的有了知覺,微微睜開雙眼,眼睛雖不是很有神,但卻很是清澈明亮,說道:“孩子,是你救了我!謝謝!謝謝!”二黑子嗬嗬一笑,說道:“老伯伯,不用那麼客氣,您總算是醒過來了,我就知道神仙是死不了的。您還覺得冷嗎?餓不餓?我熬了麥子粥。”還沒等老伯回複,二黑子已經用其中半塊碗盛滿端於老伯跟前,並用嘴不停地吹氣,一邊吹氣一邊說道:“我這裏也沒什麼好吃的,就隻有這麥子粥了,這粥剛熬好,我再給您涼涼就可以喝了。”老伯眼裏露出一副讚許的眼神,嘴角掛出一絲欣慰的微笑,問道:“孩子,我這是在哪裏?”二黑子回道:“哦,還在山上呢,這是一個山洞,告訴您我的一個秘密,這個山洞以前就隻有我知道,但是現在您也知道了,您可不能把這秘密告訴別人了。”老伯微微點了點頭,又問道:“孩子,今天是什麼日子了?”二黑子回道:“老伯伯,您怎麼連日子也不記得了,今天是六月十八啊。”老伯聽罷不勝唏噓,自從山頂掉落到山間後,為躲開惡徒追擊,忍住疼痛翻了數座山,想不到傷勢和身上的毒竟一起發作,一下不支就倒下去了,竟然昏睡了三天,要不是有這孩子搭救,他這條老命就交到這裏了,此番大難不死,也是蒼天開眼,隻是適才為了保住性命,這一身的功夫也終究化為烏有,再也無望恢複了,也不知道在他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報仇除惡,但上天既然要留下他這殘身,那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安排,相信來日定能除去那禍害。

想想老伯已昏睡三天了,適才又運功療傷,此刻卻已精疲力竭,饑腸咕嚕了。二黑子還在給麥子粥吹氣冷卻,說道:“老伯伯,這粥應該可以喝了,您嚐嚐。”老伯試著想坐起來,二黑子趕緊說道:“哎喲,老伯伯,您就躺別動了,我來喂您就好!”二黑子發現這個山洞後,沒有做過飯,那瓦罐也隻是天冷時可以打水來燒熱了喝,山裏確實有什麼野兔、野雞一類的山味兒,但他一隻也沒抓到過。

去年這個時候,他見到過一隻野雞,而且是很大的一隻,差不多有村子裏養的鵝一樣大,那時他比現在還要低一頭,力氣也要比現在小的多。野雞天性警惕,他小心翼翼的向野雞走去,本來想來個突然襲擊,可離那野雞還有丈餘遠,就被野雞發現了。那野雞竟是一隻好鬥的野雞,見是一個孩童,也不飛走,趾高氣昂地跺著步子,雙翅大張,一副挑釁的姿態,完全沒他放在眼裏的樣子。二黑子二話不說,立即撲將上去,那野雞展翅一躍,輕鬆就從他的頭頂過去,他是完全撲了一個空。二黑子轉身再撲上去,那野雞仍舊隻是一躍,當然他還是撲空了。二黑子三次撲上,當然結果還是一樣。二黑子來火了,就在那和野雞耗上了,你來我往,撲來飛去,把他折騰個半死,那野雞也不輕鬆,身上也撲騰掉了幾片羽毛。二黑子雖小,野雞卻是不敢被他捉住了,若是被他捉住了還是會丟了性命變成他的盤中餐。野雞玩夠了,玩累了,終究是飛走了,二黑子和那野雞鬥了足有半個時辰,卻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野兔,二黑子見得多了,但隻是遠遠的看到了,山裏的兔子見人就跑,根本近不了身,又哪裏抓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