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墜葉飄香砌,夜寂靜,寒聲碎。真珠簾卷玉樓空,天淡銀河垂地。年年今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裏。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殘燈明滅枕頭攲,諳盡孤眠滋味。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
“淚墨灑為書,將寄萬裏親。書去魂亦去,兀然空一身。”
黃小蓉反複品著這詩中的意思,想到自己的際遇,隻覺眼中酸酸澀澀的,卻終無淚可流了。
這已經是被關在李府這不足十平方米小房間內的第三天了,在這三天裏,黃小蓉的行為基本上就是睡覺,睡覺通常是半失眠的狀態;要不就是在房間裏一步一步的數著步子;要不就是在靜靜的暗夜裏哼著自己能想起的一些與心境相符的歌兒;更多的時間卻都是用來練著那破得不能再破的毛筆字了,寫了撕,撕了寫,才終於抄出這兩首還可一看的詩句。倒不是說詩句不好,是自己寫的字總算能過自己這關啦。
換作其它性子活潑些的女子,怕是早就大吵大鬧著要想方設法地出這門了,總算黃小蓉的性子大半是屬於安靜型的,還能在這房間裏悶上這幾天,但這種靜寂真的讓人會忍不住想要發瘋的,沒人說話,甚至周遭沒有半點響動,更沒有電腦,沒有電視,沒有書籍,沒有任何可以消磨時間的東西,除了一片寂靜還是一片寂靜……
當這天中午那小童又來送午餐時,黃小蓉總算用自己身邊那寶貴的二錢銀子中的二分之一收買了他,讓他同意不再鎖上這門,讓自己可以在這小院裏活動。一來那小童看黃小蓉也蠻可憐,料想他也不會有膽有本事出得這府中;二來這小院原是鎮遠將軍府偶爾來個什麼達官貴人住些日子,給那些達官貴人的隨從們所住的地方,現在也隻有黃小蓉一人住在這裏,也不怕有別人看到,就當行個善事吧。
小童囑咐了黃小蓉幾句,不外是隻可在這院中活動,別弄出聲響來;別越出這小院,一牆之隔便是將軍府的後花園呢,當心衝撞到府中的眷屬,彼時咱倆可都玩完啦,便喜滋滋的拿著那點外快走了。
黃小蓉站在院中,呼吸著這好容易得來的一點自由的空氣,看著已久違了數天的藍天白雲,舒展著雙臂,真恨不能高歌一曲了,但終是不敢太造次,隻是在院中輕快地蹦跳著,嗬嗬地輕笑著,如孩童般頑皮地伸手掬起一捧陽光,灑到自己身上。
眼前所見雖仍是那堵白牆,那幾棵樹木,那座假山,但這小院已經有二十個房間那麼大了哦!還有座小小的木橋,橋下還有流水,還有幾尾遊魚呐!自己的運氣真好呢!剛站在藍天下就看到幾隻鳥兒啾啾鳴叫著,在樹上停了下來。
啊!這有限的自由啊!也還是很美好的啊!貪婪地看著這外麵的景致,更多的是仰頭看著那藍藍的天空,那自由飛過的鳥兒。黃小蓉仰的脖子都累了,卻仍不肯回房間裏去,又俯在那小橋上,看著水中自由遊弋的魚兒。
忽地聽到一聲輕輕的推門聲,跟著就有啪答啪答的腳步聲進了這靜謐的小院。黃小蓉的心砰的一跳,扭頭朝聲音的來處看去,卻見右麵牆角處圓洞形的兩扇門被推了開來,進來的不是那小童,也不是其它會讓黃小蓉心驚的什麼人,卻是一個紮著雙髻,紅衫上用金線繡著花開富貴圖,襯得皮膚雪白粉嫩的一個小男娃兒。
那小男娃兒躡手躡腳地朝那門外張了張,又輕輕掩上那門。他一轉頭,見黃小蓉立在那小橋上,立刻板起臉來,兩手負於身後,踱著方步,走到黃小蓉麵前,昂著頭,衝著黃小蓉喝道:“大膽!你是何人?怎麼會在這裏?見到本少爺怎麼還不下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