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 44 灰發(1 / 2)

往南直走一天,便來到赤州都城赤峰城,我已換做江湖打扮,帶了鬥篷掩人耳目。說實話,我並不知如何與木韓井取得聯係,隻能靠冷墨樓的幫忙。

冷墨樓在大司地界五個州皆有不少分支。我找得赤峰城的茶樓,不巧樓主冷月公子不在,說是要兩天後回來。於是我以無尋的落筆呈上書函一封,煩請掌櫃代轉於樓主。

無尋這名字,他或他看了,便明。

想想依然不便久留於赤州,信中約定的地點在青州青岩城。於是一路南下,抄小道而行。大司國土呈花瓣之態,東蒼西白,南青北赤,中間則是紫瀛。得到赤紫交界處,見大批軍隊把守,個個縞素披麻,呆了一呆。

嗬,不愧是允王,連我的喪葬都搞得如此風光,生怕別人知道我還沒死。這即成事實,堵上了民眾幽幽之口,誰曾想,那尋王如今正在城門之下。

罷了,還是繞道白州望青州去。紫瀛中識得我的人不少,況且局勢不明,若是弄了個“撞鬼”,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晝伏夜出,從白州到青州花了三天,每接近青州一步,心就愈發急迫,想著能見到木韓井,是我此刻心中唯一的肩頭。

白水悠悠,一衣帶河,河邊的楓葉紅得透徹。

群山候鳥,羊腸小道,往來飛馳匆匆過客。

南方與北方不同,赤州是連綿起伏的峻嶺、荒地、冰雪,青州測試大片大片的草原、湖泊、密林。

漫天繁星,流螢如鏡。

彤紅的楓葉倒映在黑夜的河麵,水紋一波波蕩開。

銀月點綴在波光之中,碎了,又合,合了,再碎。

已經過了青鸞城,單騎快騎,夜晚的草原上沒有一個人。單薄的影子從前晃到後,拉出一條瘦長的直線,然後從頭又來一遍。

忽然想起以前,偷溜出來趕夜路,身邊總是跟著椎水或者墨彎。前者嘮叨地我想殺人,後者時不時冷嘲熱諷。

可如今,天人永隔,隻剩下我一個人孤獨趕路。

我的心又沉沉地難受。

遠遠地,想起馬蹄聲。夜晚的大草原上聽來特別清晰。

還有人夜裏趕路?我略略詫異,這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一群人,但最前方的快馬遠遠把其他馬甩在身後,離我亦不遠了。

我往回看看,看不見人影。茫茫的草原像一片海,遠方的青鸞古城藏在背後。

回身繼續趕路,再往前五個時辰的路,便可到達青岩城,在那裏,我約了木韓井相聚。

身後的馬匹漸近,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黑暗裏鑽出。

“司無尋,你逃得夠遠了啊!”

我渾身劇烈一顫。這聲音像是一根又細又長的針,直貫穿我的頭頂心。

這聲音寒冷如冰,妖冶而狂妄,像在我耳邊說話實則隔了很遠,如此高的功力,除了玹蕪,還會有誰?

為什麼,為什麼我都已經逃得那麼遠了,他還是不放過我!我再次回頭看,轉瞬間,玹蕪的身影已從黑暗中躍出,低沉的聲音如一朵幽幽的罌粟:“司無尋,你以為你的‘金蟬脫殼’瞞得過我的眼睛麼?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咬咬牙,甩起馬鞭,飛快地往前逃。

眼看著已經要到達青岩城了,為什麼在這節骨眼上,他還要陰魂不散,還要來狠狠揉碎我的夢!

無邊草原延伸如一條暗色的地毯,左邊是起伏的小山丘,右邊是靜默的白水。

幾隻黑鴉撲騰撲騰飛到河的另外一邊。

不知名的蟲子剛才還在歡叫,這一刻,卻突然寂靜地發慌。

無人的荒野裏,隻有兩匹馬在嘶吼,前麵一匹沒命的逃,後麵一匹拚命的追。

終是,我感覺距離在慢慢拉近,身後的壓迫感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讓人透不過氣。玹蕪一鞭甩向我,語氣裏帶著瘋狂的暴戾:“無尋!你給我滾下來!”

我閃身,鞭子抽在馬屁股上,坐騎吃痛,一個嘶吼,又飛快竄了出去。

我轉過身,他的臉龐已近在咫尺,紫袍包裹下的臉龐深邃陰晦,絕美卻仿佛毒蛇吐信,光影裏危險而猙獰,我大吼:“你做夢!”

他又立刻竄了上來,像一個惡魔,甩起馬鞭又狠狠抽過來:“給我下來!你敢惹怒我試一試!”

這一鞭結結實實地抽在我的背脊上,帶著幾乎要掀翻我的力道。我悶哼一聲,策馬往水邊跑,若是真躲不過這場災難,我倒寧願跳河淹死!

“停下來!!”玹蕪大吼,伸手間白綾直射向馬腿,手上鞭子再次痛擊向我。

馬一陣嘶吼,前蹄倒地,我慘叫一聲,再躲不過他的魔爪,重重摔了下來。

下一刻,我飛快地拔出佩劍,一劍刺向玹蕪胸口。

“找死!”玹蕪怒吼,白綾翻飛打落我的長劍,又淩空卷起,回到他手中,劍鋒直指我喉間,點點寒光照亮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