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外麵的世界(5)(1 / 3)

海忙著弄桌上的東西:“對。唉!費了我多大的勁啊!總算辦成了。哎,原先我還擔心告訴你而你難受犯愁呢!現在好了,你心情不錯。”

鄧傑的腿有些軟了,幹脆坐到地上去:“慢著,慢著!你說什麼?她們,你給辦來了?”

海驕傲地:“當然是給辦來了。”

鄧傑懊惱地:“你這小子真……現在要團圓,我……”

海過來拉鄧傑:“我說你讓我擔心了是不是?我們還是朋友的,我有家以後就不許你來往了?再說,也給你一個壓力,你好好找一個吧!別一天到晚見朋友都有了妻室兒女,卻黯然傷神……”其實他知道鄧傑不是這樣想。鄧傑是因為家和妻兒等字眼刺激傷痛了他,畢竟他也是到了這種年齡了。

二十

到機場去接海的家小那天,海非拉鄧傑開車去不可。鄧傑那天很反常。從路邊往外出車的時候,撞了前邊的車,往後一退,又撞到了後邊的車。路上還走錯了好幾次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在一處急拐彎裏,差點將車開進了路邊的河裏。到了機場,鄧傑竟滿頭大汗。

飛機準時到達。海的妻子和兒子出來的時候,他們都不由自主地擁了上去。可當見到海的妻兒的時候,鄧傑傻了。鄧傑萬萬想不到海的妻子是草兒——那個當年與他瘋狂相愛過的草兒。草兒也發覺是鄧傑,兩人怔怔地站著對望。直到海牽著兒子的手過來,兩人才回過神來。海給妻兒介紹鄧傑。

“這是鄧傑,我的一個好朋友,今天多虧他給出的車。”

草兒很熱情地跟鄧傑握手。鄧傑用眼睛瞅著草兒,知道她不想在海的麵前提及兩人過去的一切,於是都裝做是第一次見麵的樣子。

海又推著兒子過來:“向叔叔問好!”

海的兒子楞楞地叫了一聲:“叔叔好!”孩子很可愛。

鄧傑很快就自如了起來,說:“自己人還客氣什麼?你們路上都好吧?走吧!車在外邊等著呢!”

一路上鄧傑聽著他們一家人又哭又笑。鄧傑獨自黯然傷神,心頭上沉甸甸的。到了海的住處,鄧傑又幫著把幾個大包提上樓去。

下樓時,鄧傑的手累得有些發抖。他走到樓下的車旁,點了一支煙。鑽進車裏想立即就走。海從樓上三步並做兩步地追下來了。海靠在車門邊,春風滿麵:“讓你累著了鄧傑,多謝了你。現在好了,我們一家團圓了,什麼也不用掛心了。”

鄧傑擠出一絲苦笑回答海前部分的話:“不客氣!”

海:“哎,你怎麼這麼急著走呢?一塊吃了飯再走,我們好好撮一頓。”

鄧傑:“不了,改天吧!你們好好嘮嘮……”

海回頭往樓上望了望,見到半開的一扇窗口草兒探出半個身子來朝他們揮了揮手。“那就改天吧!有事你聯係。”說完,海哼著歌兒走了。鄧傑忽然望見樓上的草兒仍然不停地搖著手,很納悶。

鄧傑發動汽車逃離了那兒,心裏愈發像被灌滿了鉛似的沉重。他明白現在海是快樂的,草兒也是快樂的,不快樂的隻是他自己。鄧傑明白了一件事:在必須珍惜的歲月不懂得珍惜,在懂得珍惜的時候,美好的時光卻已悄然地滑落……

鄧傑氣惱地騰出一隻手來重重地拍打自己的腦門。汽車突然向路邊拐去,鄧傑急忙打方向盤,才幸免不掉進路邊的河裏。

二十一

鄧傑變了,許多人都這麼說。實際上鄧傑也感覺到了自己在變,變得瘋狂和不正常。有一天他在住所附近的一座商場外麵停下,失神地死死瞪著商場裏許多穿或未穿衣服的木頭人。在他的麵前,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窗。鄧傑一步一步地靠上去,把臉使勁地擠在玻璃窗上,都變了形似的。他的怪異行為立即引來了一群人圍在身後觀看,這些美國人指指點點,都以為他發了什麼神經。直到最後有熟人路過看見,急忙將他拉回去,他還一步三回頭的對那些木頭人戀戀不舍。這以後鄧傑經常光顧各種商場,癡癡地望著那些“木頭人”發呆,許多人都以為他真的是瘋了。漸漸地,往後他碰到某個熟人,也要駐足上下打量著,一副傻乎乎的樣子。他開始穿街走巷,和一些行乞者坐在路邊高談闊論著。他的寫作風格也變了。他開始寫那些市井民俗,寫那些無家可歸者的無奈與悲哀,並且寫出了感覺來。沒有誰能理解他為什麼放棄了高樓大廈的向往而能這麼奇特地表現那種被人遺忘的社會“蠶渣”的猶豫。他的寫作不再是為了錢或者別人的議論、評價,而是為自己的想法和感覺去寫。他可以不在乎別人,不在乎周圍的一切,重要的是他活著。鄧傑現在覺得自己這樣活著很好。有時候他以為自己在生活中可能像個和尚,身入空門,六大皆空。尤其是“色”,不聞不問。朋友們見到他都忍不住悄悄地要問他是否性功能消失了。他隻是笑了笑。他知道朋友們是奇怪他與一個女人同居一室居然能這樣潔身自好,感到他真的“不正常”了。其實,隻有在寂寞的晚上,鄧傑才感到自己的確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他看到報紙報道某國科學家研製成功了人形的機器人,因而他突發地對商場的那些木頭人產生了興趣。他知道,卡稀在他的生活中,無疑是個機器人或者木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