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渤遲遲沒聽到月隱的聲音,低頭一看,人已經睡熟了。被吊足了胃口,攥住了好奇心,結果……
哎——
睡吧。
當門外響起輕微敲門聲,慕容渤霍然睜開眼,懷裏的人也悠悠轉醒過來,初醒的雙眼有一瞬的彌蒙,但很快有了神彩。
“進來——”
青桐進來時,月隱坐到床邊,慕容渤倒了兩杯熱水,一杯遞給月隱,一杯遞給他,“殿下,霍家後院貯藏了三十石米麵,另外五處米鋪共有一百石米。”
月隱聽完,嘴角漸漸勾起一抹笑意,他轉眼看向慕容渤,“想不想活動活動筋骨?”
這般意欲不明的笑意難得一見,慕容渤微微怔了下,笑道:“你說?”
“把青霄叫上,你們去把霍家米鋪搬個幹淨。”說著,月隱明眸微轉,笑意更濃了。
“搬米?送到哪裏?”青桐慎重的問。
“天亮之前將那一百石放進縣衙府庫。”斂起笑,月隱謹慎的叮囑,“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覺。”
慕容渤將身上的大氅解下蓋在月隱身上,道:“我會盡快回來。”
月隱笑著點點頭,“小心。”
看著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月隱起身,卻一陣暈眩,眼前驟黑驟白,胡亂的抓住一旁的床柱,這才穩住身影,沿著床柱徐徐坐回床上,等暈眩過去,身上已是一身冷汗,再也沒了動彈的力氣。
一天之內暈眩了三次,在霍家那次並不是真的,然而另外兩次突然的暈眩卻是貨真價實。月隱靠在床頭,心中難免忐忑,他想與慕容渤走完餘下的一生,可他不希望時間隻是匆匆幾年,他想要的絕不是幾年,他們已經浪費了十年,難道老天要跟他開玩笑嗎?
腦中沒了睡意,聽著屋外北風咆哮,就這麼靠著床頭,一直到門外有人進來。
“怎麼沒睡?”慕容渤進門,炭火的微弱光亮映在床畔人俊美的側臉上,他不由得皺眉。
“事情辦妥了?”
慕容渤點點頭,見他精神很好,道:“一百石全部送進府庫,你要怎麼向裴光遠解釋?”
月隱勾唇淺笑,“為什麼我要向他解釋?”慕容渤一愣,就聽他促狹道:“我又沒做什麼?”
“咦?”某人腦子轉不過來,後知後覺的恍然拍手笑道:“你這招有點陰險,霍成說沒米,你卻把霍家劫了,這下霍家啞巴吃黃連有苦隻能往肚子裏咽了。”
月隱毫不隱瞞的點頭輕笑,道:“霍成是隻老狐狸,他不肯幫忙無非是想哄抬米價,如此不顧百姓疾苦,也該讓他吃點苦頭。”
慕容渤連連點頭讚同,隨即有感而發道:“其實你也是隻狐狸。”
月隱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我是他的學生。”
呃——
“你真以是他的學生為榮?”他可不信。
月隱笑了,神情有些悠遠,似乎想到了什麼,笑容在跳動的炭火裏格外耀眼。
“我是該感謝他的?”
“什麼?感謝他什麼?”某人好奇了。
月隱把目光聚集到眼前人的臉上,淡淡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第一次見麵……
“你是說……”某人回憶過去,雙眼驟然一亮。
那一年,七歲的慕容渤作為伴讀進宮和皇子們一起在上書房讀書,他很調皮總是被太傅們責罰,其中霍成罰他的時候最多,而慕容渤就是那種越挫越勇的人,越是被罰性子越野,竟然趁著太傅讓他在外麵罰站而偷偷跑出了上書房。
月隱那時十歲,雙兒是不能同皇子們一起讀書的,然而先皇寵愛他,特別準許他可以到上書房聽太傅講課,隻是他並不同皇子坐在一起,而是單獨有一個用輕紗隔出的空間,這天,他因為有事來晚了,邁過門檻時,正好與低頭偷跑的慕容渤撞了個正著。
十歲的月隱被慕容渤撞倒在地,慕容渤抬頭道歉,結果整個人石化了。
想到第一眼看見月隱時的情景,慕容渤眼神倏然幽深,慢慢來到床邊,彎腰將人壓在了身下,“當時我們就是這個姿勢。”
“你輕薄了本殿下。”
笑容爬上慕容渤的麵頰,“我應該謝謝霍成。”
讓我們有了第一次邂逅,從此,將你裝進心裏,一直到現在……到將來……
當裴光遠發現府庫裏憑空多出一百石的米會是什麼反應?
大驚失色!
“惜茗——”
惜茗同樣驚訝,不過神情沒裴光遠那麼誇張,他警覺的回頭阻了身後要跟著進門的衙役,雙手關上門,仔細數了一下米袋的數量,居然整整一百石!
裴光遠已經激動地不行了,“這下有救了,有救了。”
惜茗沒他那麼興奮,事出突然又如此詭異,他有點摸不出頭腦。“平白多了這麼多米,一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