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張容也靠窗蜷在被子裏,隻露出一個頭,像隻巨大的,粉紅色的繭蛹,傻呆呆地望著對麵樓裏正翻看資料的展旭,腦袋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嗷~!”

手機短信音響起,張容想從被子裏伸出手,卻因為纏得太緊拔不出來,在床上翻滾了好幾圈才掙脫掉蛹皮,慢吞吞抓起扔在床下地板上的手機,翻開——

“張小容先生,張大寶想你想的滿地打滾,趕緊過來接它回家。”

發件人:方圓

下麵還有一張照片,上麵一隻哈士奇四腳朝天仰在地上,苦大仇深的看鏡頭。

張容仰天長歎,在床上用力翻了幾個身,然後撥通電話。

“圓圓……”張容有氣無力的聲音。

手機裏傳出嗷汪嗷汪的狗叫聲,還有方圓的哀求:“張容我求求你了,快來把他領走吧,我家沙發要被撓爛了!”

“可是我還不想出門。”張容拖著調子說,“你把大寶送過來吧。”

方圓抓狂道:“你的狗,憑什麼讓我給你送過去!少廢話趕緊過來,不然讓你賠沙發錢。”說完狠狠掛掉電話。

於是,賠不起沙發錢的張容也苦大仇深的換上羽絨服出門了。

北方的冬天很冷,今年更是因為雪災而格外難熬,聖誕節就要到了,街上到處都是聖誕樹,一圈一圈纏上彩燈,還有磚頭外麵包彩紙做成的禮物堆,在這個中國北方城市裏顯得不倫不類。

正是下班放學的時段,公車擠得不行,出租車晚班交接,也很難打到。張容原本為了省錢打算拚了老命做公交車,但看到一輛飛馳而過的大巴後門露出一個夾得變形的書包時,他果斷放棄,選擇打的。而即便如此,他還是在路口足足站了一個小時才攔到一輛車。出租車剛停穩,張容趕緊跳上去,在裏麵呼哧呼哧的喘氣,跟司機說,“師傅,到新天地。”

司機大叔一聲“好嘞”,一腳油門猛竄出去,張容嗷一聲抓住車頂把手,腦袋差點撞上玻璃。路上的積雪還沒來得及鏟,被來往的車輛碾壓的變成了冰道,紅色捷達在冰麵上漂移一般飛馳甩尾,沒到二十分鍾就到了新天地廣場,進門時遇到減速帶,大叔被迫放慢速度,還意猶未盡地罵道:“他娘的,剛開起來就給整個減速。”

張容;“……”

心疼得付過錢,張容暈乎乎的從F1賽車上踉蹌下來,腳步虛浮,感覺自己快要吐了。他扶著路燈緩了緩,就聽不遠處方圓喊道:“張大寶!別惹小朋友!”

二貨哈士奇正興奮的往一個小孩子身上撲,張容顧不得頭暈趕緊跑過去,跟方圓一起拽住狗鏈。哈士奇看到張容,立刻對小朋友沒了興趣,嗷一聲撲上去,親熱地舔張容的臉。

方圓這兩天被笨狗折磨得差點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此時終於鬆了口氣,把狗繩丟給張容,蹲在地上長出一口氣:“老子終於解脫了。”

然後兩人在新天地裏吃晚飯。

快餐店裏,張容指著滿是水珠的可樂杯說:“噗,快看,李小龍流汗了。”

“……”方圓對他的笑點無力吐槽,一下一下攪拌著麵前的湯,問他:“今年回家過年麼?”

“不回了,沒錢買車票。”張容把整個大肉圓塞進嘴裏,用力嚼了半天,“再說了,找不著工作,回去也是被親戚笑話,我媽也沒麵子。”

方圓點點頭,“那還是咱倆一起過年吧,跟往年一樣。誒我說,要不你還是來我店裏吧,這麼拖著也不是個事兒,現在工作不好找。再說你學個破日語能幹嘛啊,像原來似的做文秘兼翻譯,一年到頭掙的錢都養不起張大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