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耳光落下,被打懵的不止是項傾城,仿佛那老天都有些怨懟,悶悶的雷聲竟是轟然響起,不出片刻,整個院落籠罩在了煙雨蒙蒙之中……
項傾城的話,不過便是一時惱極了的話氣話,可這些話落在鶴雲霄的耳中不卻是證實了他那時的親眼所見,心裏的波濤此刻再也壓製不住,陰沉著麵容,他頓時錯步上前,身手一把便拽住了項傾城胸前的衣襟,將人狠狠提了起來,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你再說一遍!”
被他拽著衣襟,項傾城幾乎站不住腳,僅靠著腳尖觸地,勉強維持著自己的身子,才不至於因為被鶴雲霄抓了衣襟而呼吸困難,這一刻麵對著鶴雲霄的咬牙切齒的話語,他卻說不出來,許是已經不想再說,眼簾半垂而下,卻是錯開了眸,不再對視眼前的人,隻是失望而又困惑的問了一句:“為什麼你不信我?是誰跟你說了什麼?胡逸雲……還是司馬蕭逸?”垂下的眼簾,濃密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了陰影,羽睫之上惹了水霧。鶴雲霄定定看去,隻見得那晶瑩的淚珠一直在他眼眶打轉,就是不曾落下……
若是司馬蕭逸當真開了口,也許鶴雲霄還會有所質疑,然而就是這一切的事,司馬蕭逸都未曾在他耳邊多言半字,說項傾城帶兵攻擊鶴城的,是那些士兵……還有韓子丹,而蜀軍裏麵的事卻又是他自己所見……
“不是我自己見的,我不會信”
“那你看見了什麼?”鶴雲霄的話,讓項傾城抬眸看他,可他卻並不作答,緘默半響,卻是兀然咬緊了唇,心裏長長歎息出聲,而後……這才鬆開了那抓著項傾城衣襟的手,轉身朝外走去……
看他離開,項傾城渾身一軟,跌坐在了椅子上,一直到這一刻,那在眼眶裏麵久久打轉的淚珠才化作了兩行水漬滾落而下。
以前……他以為自己是明白鶴雲霄的,可是現在……他卻不懂了……
這一次,鶴雲霄回來,沒再讓人將房門上鎖,許是因為他現在就在這裏,所以並不擔心項傾城會有出逃的可能。
撤了門鎖,便也是解了項傾城的禁錮,可就是這樣,而後的這幾日項傾城都未曾踏出房門半步,一是念著如今在這鶴城,他的存在對於別人而言,就像是一根芒刺,出門見著了誰,大家衝動之下指不定什麼事都做的出來,二是……他腹中的孩子才剛滿頭三個月不久,再過幾日便已足四月,嬌養了那麼久的胎息好不容易有了穩固的跡象,他也不敢胡來,以免再出事端,這幾日一個人悶在屋裏,鬱鬱的心結,從與鶴雲霄吵鬧之後便得不到舒緩,不過好在,這個地方還算清靜,並無誰人來這打擾。
荊溪在獲得鶴雲霄的默許,來看他的時候已然接近月尾,這夜的晚上荊溪親自帶了吃食來到倚梅居看他,才剛推門進去,一瞧見那項傾城躺在榻上的摸樣,神色間顯了幾分憔悴之態,眼眶一紅,荊溪耐不住就差點哭了起來:“爹……”
躺在榻上閉眼假寐,並未睡著的人,聽到桌邊傳來的聲響,睜開眼,在瞧見荊溪的身影之時,那一雙落寞了許久的眸,這才總是浮現了幾許暖意:“荊溪,你怎麼來了?”
“爹……”糯糯的話音透著幾許哭腔,荊溪錯步上前,在他榻邊坐下:“雲霄欺負你了……”他心疼他爹了。
看著荊溪如此樣子,項傾城淡淡勾了嘴角,起身坐在床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腰腹卻突然傳來一疼,讓他兀然擰了雙眉。
見得此,荊溪不由得更顯擔心之態:“爹你怎麼樣?是不是那不舒服?”
“沒事……”腰腹傳來的感覺,也是這兩日才有的情況,項傾城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意思,卻也不由得更顯小心翼翼起來,生怕一個大意,這腹中孩子就突然沒了,但好在這樣的異樣並不持久,片刻那疼便又消散了去,好似不曾發生過般。
荊溪見他不欲多說,便也不再多問,隻是伸手將他扶下床榻:“爹,我剛給你弄了吃得,還熱著呢,你先吃東西好不好?”
來到桌邊,看著這被荊溪放了一桌子的吃食,項傾城淡淡蹩眉,雖然坐了下來卻並多大食欲的樣子,荊溪見他不動,一臉的小樣顯得有些困惑:“爹……你……你不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