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整籃的草藥放下後，我錘了錘有些發酸的肩膀，緩步走到庭院旁那處冷泉邊，將冰涼的泉水潑上麵門後，方才覺得清醒了許多。
從我回來時在太陰宮門口看到嫦娥仙子那殷切的目光，再到現在她悄然立於我的身旁，許是覺察到我有心事，竟生生強忍著眼中的欣喜與好奇，隻默默在一旁站著陪我後，我才驚覺，不知我走的這段時間，她是不是一直都在心裏矛盾著，害怕著，害怕我會再也不回來。
隻是此刻我卻沒有心思顧及於她，方才在那林中見到的人和隨後發生的一些事，讓我心緒煩亂不已。
“小遙，你餓不餓？飛這一趟，應該也累了吧，我去給你做些你愛吃的糕點。”嫦娥仙子不待我回答便急忙轉身離了開。
也好，她不在我可以好好整一整心情。將籃中草藥分類拾出，卻一棵一棵在手中毫無意義的擺弄著。
那血紅赤眸似乎還在眼前晃動，我不禁狠狠閉上雙眼。
“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有本事跑到天上去……”老白那刻薄的話語猶自回蕩在耳邊。
“上回是我一時手軟，這一次隻怕你沒這麼幸運了……”
為何回想起他的話，我的心都會慌亂不堪，難道我竟如此害怕死嗎？不是的，不是的，當初他舉劍欲穿我眉心時，我都不曾如此害怕過，那如今又是為何呢？
我閉目思量，昊胥的身影卻突兀的闖了進來，一如當時老白說不會再手軟時一樣，他就在我腦海中衝著我微笑，那笑容是那麼的吸引我，我好想再看一次。
是了，如今的我仍不是怕死，我隻是不舍而已，不舍得這麼早就死去，這世上還有我眷顧也同樣眷顧著我的人呢……
我想起了卓刹，想起了他那寥落不堪的背影，想起了他那痛徹心扉的怒吼，想起老白說“卓刹落得今日這般，你看見可會心疼？若我不攔住你，你是不是打算衝出去與他相認？難道你還嫌害他不夠嗎？！”
一聲淒厲，我雙手捂住耳朵大喊起來，“我沒有！我沒有！我從沒想過要害任何人……”
“小遙！小遙，你怎麼了，發生了什……”嫦娥仙子話還未完，我已撲進她懷中大哭了起來。
“嘩啦”一聲，是掉落一地的糕點，還在滋滋冒著熱氣。
心好痛，我垂眼看著地上被泥汙了尚自滋滋哀嚎的糕點，再也忍不住任眼淚肆意的橫流而出。
許久許久，嫦娥仙子就這樣讓我抱著，伸手輕撫著我的後背，見我情緒稍稍平複，她愛憐的看著我道“傻孩子，倘若你有什麼話憋在心裏難受，就與我說說好了。”
我看著她滿麵的不忍與心痛，一時心緒反而更加激蕩了起來，我小妖何德何能啊，怎能得到你們一個兩個都如此關愛……
眼淚再次滑下，嫦娥仙子扶著我進入偏殿，將我扶到床榻上後，理了理我的發溫柔道“小遙，若是難過就大哭一場吧，哭過後好好休息。”
嫦娥仙子起身要離去，我呐呐衝著虛無問道“仙子，你可曾喜歡過一個人……我記得書上說，喜歡一個人是件很開心的事，可是，可是……”可是為何他會那麼痛苦，因為我嗎，因為愛的人是我，所以才會痛苦的嗎，我也不想啊，卓刹……卓刹，我不想你為我這麼痛苦你聽到了嗎……
低低一聲歎息後，諾大的宮殿裏就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
“啊”，我痛呼出聲，老白用力將我架上一朵玄雲後，飛離了那座幽穀。在一處枯葉紛飛的深林裏，他一把將我甩到地上。
我聞著充鼻的腐葉氣息，直覺危險的靠近。
一柄寒劍再次放到了我的麵前。
“你是如何發現我的？”我咬唇使自己鎮定下來，看向那對猩紅的赤目，不禁疑惑起來。我這些年一直躲在天庭，又深居廣寒，從不曾在人前招搖，他又是何時發現我的呢，難道是方才他與那粉衣女子一道趕來而我卻不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