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自己生父是一屆天尊後,他常常會跑去數十裏外的那處綿延山脊,隻因那山脊之巔是這起伏疊嶂的山巒中的最高點,他想要離他的爹更近些,因為他有很多話想對他說。
也是在那之後,他便纏著娘親教他騰雲駕霧。可是他畢竟隻是個半大的孩子,修為短淺不說,她娘親四處搜尋回來的仙法仙術也都殘缺零碎,不成體脈,他雖生就仙根,卻也隻是習了個皮毛。
可是他自有一股子韌勁,試一次不成就試兩次,一百次不成就一千次,終於有一天他晃晃悠悠的在木屋前的院子裏飛離了地麵兩尺,萬般驚喜下對著木屋門前站立的娘親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隨即就跌落了下來。
隻是已經有一次成功了,這便大大鼓舞了他的信心,跌一次爬起來拍拍身,跌兩次爬起來拍拍身,直到跌的遍體鱗傷,他依舊笑著撐起身,不忘再拍拍身,就這樣他一次比一次飛的高遠,一次比一次駕的熟練,這可是他自己一點點琢磨出來的馭雲之術,他很是自喜,像往常一般,他會小心的駕著歪歪斜斜的雲朵來到那處山脊之巔,衝著天空默默含笑,他想著如此他便又與他近了一步,也想著也許有一天他會忍不住對他的好奇與想念,直直飛上九天去尋他。
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娘親在一個寒夜裏,獨自在崖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第二天便病倒了,連燒了數日,什麼湯藥都灌了,就是昏昏沉沉的一直沒有醒來,幹裂的唇瓣上下開闔,口中虛弱的念著什麼,卻聽不清晰。
但他曉得,娘親病重昏沉之際尚且還能惦念的人,絕不會再有第二個。
吩咐老鯰伯要照顧好娘親後,他便堅定的跳上了那晃晃悠悠的雲朵,快速朝天際飛去,將身後老鯰伯那滿含憂慮的“慢點”“小心些”狠狠拋卻腦後。
他要去找他,告訴他娘親病的很重,他還要好好看看他有多英俊,他更要笑著對他說一句他埋藏在心裏許久的話,“兒子長大了,來看您了。”
按著鯰伯描述,他駕著那朵晃悠的小雲掙紮了一個多時辰才到得天界的南天門。
遠遠地,他便見到南天門外彭雲朵朵,各路仙者皆一臉喜氣的一麵互相問候一麵攜雲並進,看著一張張笑靨,他驀然有些驚奇。
記得鯰伯曾歎道天界之人,一個個清心寡淡,涼薄至極,擺著副臭神仙的架子,很是讓人嗤鼻。然而此刻他所見卻著實與那鯰伯所述相反,他不禁蹙了眉毛。
“你是誰家仙童,怎麼這麼一身打扮?”一個腦袋上頂著兩團包子的小肉墩往他麵前一橫,笑嘻嘻的問道。
他愣了一下,方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落了雲,正站在門外的大道旁發呆。
那小肉墩隻及他肩高,見他躊躇滿麵不發一言,皺了一下眉,繼而豁然了悟道,“你是不是與你家仙上走散了,故而進不去,正在發愁?”
他又愣了一下,隨即懇切的點了下頭。
小肉墩笑笑道,“嗬嗬,往常舉辦蟠桃會的時候都經常會有個把仙童與自家仙上走散,若是在天界內走散的,一般會去與自家仙上交好的幾位仙友處相尋,若是在天界外走散的,就看他有沒有福分進天界了,若進了也就罷了,若進不了,要麼懾於自家仙上的威嚴,就此在南天門外守著,要麼就是自己個兒先飛回自家的仙山或仙島,仙上自然會自己回去的……如今這般大的一個盛會,我還就隻看到你一個走散的仙童,著實吃驚不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