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如何呢,當他真正舉劍對準小妖的眉心時,他的心還是動搖了,他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千年來他一直在告誡自己對此人絕不可動心動情,他確信自己也確實是這般做的,因為他知道,師徒也罷,朋友也罷,一切到頭來隻不過是一場虛幻,她隻是一枚棋子,一枚用過便要舍棄,否則反而會連累全局的棋子,既然是注定的棄子,自己又如何會在意。
他以為自己做到了,無心無情,無牽無掛,然而當他提劍直刺的那一瞬間,看到她抬頭相望的漠然目光時,心中卻莫名一痛,手中長劍也似起了團烈火,灼的他生疼,直至他將長劍甩出,他才不得不承認,千年以來的相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成為一場虛幻的。
唇邊一抹輕笑閃過,他終是退了一步,這一生中還從不曾退讓,便是與尊上相忤逆,他也從未想過要退一步,不過他確實是甩開了劍,也並不想再重新拾起。
他斬斷了她的狐尾,將其打回成一隻凡狐,留下了她一條命,讓她在凡間終其一生。
昨晚將她拋落穀底後,他便久久立在那輪明月下,長長歎息,這也是第一次他在質疑自己。
這一天,他立在長草中,看天看雲,聽風聽雨,也聽著自己的心跳,有幾次他都克製不住想要飛至穀底,看看她到底怎樣了,可有傷到筋骨,可有遇上什麼猛獸……
從未曾這般為一個人牽腸掛肚,他落魄一笑,覺得自己滑稽至極。
待晚霞似錦,紅遍天際時,他終於斂回心神,乘雲而歸了。
……
三個多月後
老鯰伯那日傷心欲絕,隨後高角搬了十來壇雲門春,寬慰老鯰頭,老鯰伯借酒澆愁,與那高角拚酒拚的死去活來,終是一醉倒地,醒來後已是人間夏末,眨眼三個多月便過去了。
這一場酒醉的通透,老鯰伯似將憤恨拋之腦後,披了狐狸尾巴興衝衝與那高角拜了別,又跑去那小酒肆打了一葫蘆好酒後,踩著雲頭哼哼唧唧的回妖界去了。
話說那祭祀之後的兩日,卓刹與老白先後回到妖界,隻是都沒有尋到人,妖王大怒,下令便是將妖界與凡間翻個個,也要把小妖找回來。
可是尋來尋去,所有飄蕩在凡間的小妖小精們都被妖將捉了回來,可卻沒一個是尊上要找的人,後來妖精們都知道尊上在尋一隻狐狸精,已是為那狐狸精寢食難安了,便也都在妖界和凡間四下留意著。隻是時間一晃就過,已是三月有餘,但凡能找的地方都派人尋過了,絲毫那狐狸的妖氣都感受不到,眾妖精們都猜想這隻狐狸精許是早已不在世間了,卻又沒人敢去觸尊上的黴頭,一個個低頭繼續裝著尋找,雖然早就認為毫無希望了。
直至這一日,一個滿身酒氣的糟鼻頭老妖精踩著小雲彩晃晃悠悠從凡間飛回妖界,將將入得妖界領域,便被這些時日來嚴加看守妖界的妖將盤問了住,待那妖將看到老者身上披掛著的狐尾時,一問之下險些跌落雲頭,原道這狐尾是三月前與他一同前去凡間的苦命小狐狸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