鯰伯撚了撚胡子,聞了聞葫蘆裏的酒香,衝我笑道“丫頭,我有一故友在此處做土地,隨我去會會他如何?”雖是問句,鯰伯似乎並沒有等我回答的意思,轉身自顧自走了去。
其實我倒是無所謂,反正沒有鯰伯我自己也回不去妖界,況且能多逛逛我自然是十分樂意的,於是我亦跟了去。隻是方才鯰伯說的是什麼,土地?那不是……?
“土地不是神仙嗎?”我呐呐道。
鯰伯卻搖頭笑歎道“什麼狗屁神仙,可憐蟲罷了!”
一路上聽鯰伯絮叨,我方知這高角,(就是那土地),曾與鯰伯是發小,兩人關係一直很要好,可後來這高角一門心思想飛升成仙,當時仙界同妖族還未到如今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隻要是修煉到一定程度的妖、精、鬼、怪,都可到東華帝君處掛個名,經曆天劫,倘若過了,便可飛升成仙。
這高角苦苦修煉了三十萬年,才將將過了劫,討了個閑散小仙。不過當是時妖族中很有些妖精不齒高角這些想要飛升的妖怪的做法,嗤笑那不過是天界招安的一種手段,似高角這般的妖怪都要被戴上忘本媚仙的帽子,處處受妖兒的冷眼與鄙視,後來高角便很少再回妖界,隻是偶爾與幾個老友私下聚聚。
唉,聽那鯰伯說,雖然如今神妖兩族明裏是和和氣氣已是百年有餘,可那些飛升的妖精鬼怪在天界仍很受排擠,日子並不好過。那高角本是一個閑散小仙卻被貶成了一方土地,終日裏雞毛蒜皮,雜七雜八。
鯰伯雖是一張笑臉,話語間卻充滿了唏噓。
我已不是第一次意識到神妖兩族之間這難解難化的恩怨了,想到有人終是逃不出這漩渦,心下也不禁暗道,卻是個可憐人,應當看望看望。
說話間已走至一座矮小的土地廟前,這廟小的出奇,沒見過的還以為是誰家的雞舍呢,蕩滿灰土已是許久無人打掃的樣子。這廟不到半人來高,尚且不說供桌能否塞下,就算能塞下,我四下尋了尋,果然如我所料,連半個供品的影子都沒看到。幸虧廟前的泥土地上有一方泥台,上麵歪歪斜斜插著幾隻早已熄滅的殘香,證明這確是座廟。
鯰伯看著眼前的一切,撚著胡子哈哈一笑,抬起腳來輕輕一跺土地,便立於一旁靜待著。
須臾,一個光圈閃閃亮亮從地上浮了出來,有一個人影從中慢慢站出。
我不禁抬起腦袋來,這人好高,難道就是高角?沒想到住的這麼破,這出場的排場倒是有些許講究,我不禁感歎,神仙就是神仙!
那瘦高老者見到是鯰伯,輕哼一聲,半開玩笑道“你這老酒鬼,沒的又來擾我清閑。”
鯰伯放聲一笑,“活該你到現在也討不到個土地婆,就你這嘴!”說著,慢不顛的晃進了瘦高老者身後若隱若現的一道廟門,我亦緊隨其後。
走過土地身邊,那土地隻是很隨和的望了我一眼,便問道“這是你的徒兒?”
走在前方的鯰伯回過頭,眯眼笑道“哼哼,你老小子的眼力何時能長進長進?”
高角聽後複又將我打量一番,便笑嗬嗬的迎了我與鯰伯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