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看著江白雙眼,他看到那雙眼睛,澄澈的仿佛一方最純淨的水晶,清新的看不到絲毫雜念。
他從沒有見過如此完美無暇的一雙眼,可是這雙眼卻讓他心中的寒意更濃,恐懼更深:
“惡魔!你一定是個陰險詭譎的惡魔!”
對於中年人這沒有新意的咒罵,江白隻是毫不在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後無辜的眨了下自己的雙眼,接著溫文爾雅的道:
“還有什麼要說的麼?如果沒有的話,你最好把掉到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或者你已經不想再要那些東西的話,也最好把它們處理掉,這個世界上的垃圾已經夠多了,我想再要亂扔垃圾,總是不大好的。”
地上屬於中年人的東西並不多,隻有一把血刀,和一隻左手,血刀依然被中年人那隻左手緊緊的握著,仿佛隨時會劈出最強有力的一擊。
這就是江白所說的垃圾,而在此之前,中年人還盲目地以為,這把血刀和這隻左手的結合,將會成為自己最賴以存活、最威力強大,又最不為人知的秘密。
原來自己心中的秘密,不過是別人眼中的垃圾。
中年人的心中,升起如山如嶽的沉重感與無力感,他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不懈努力所追求向往的,不過是別人眼中的一個笑話,甚至還不如一個笑話,簡直不值一提。
人力有時窮,他發現麵前這人將會達到的境界,也許他終其一生也難以企及,也許他背後的整個血刀宗,將來也難以望其項背。
中年人無力的蹲下身,仔細的端詳著自己躺在地上的左手,和自己左手中緊緊握著的那把血色的刀。
他眼中有著深深的憐惜,也蘊含著深深的失望。他曾經把自己的一切,寄希望於這一隻左手,這一把血刀,而它們回應自己的卻是失敗與絕望。
但最終中年人還是小心翼翼的,將兩者抓在了自己剩下的右手中,輕輕地吹去手上與刀上沾染的塵埃,最後緊緊地將之抱在了懷中,就像抱著自己剛剛降生,卻又匆匆死去的孩子。
中年人無盡的挫敗感,最終化作一句無可奈何地話語:
“你殺了我吧。”
“我為什麼要殺你?”
江白笑眯眯的看著中年人,看著他茫然的眼中,又猛然新生出一線希望的光芒。中年人的這個表情,正是江白所最希望看到的。
“你不殺我,為什麼?你不是劍藏的人麼?而我卻身在血刀宗,我們兩個宗門之間的仇恨,恐怕流再多的血,死再多的人,都清洗不淨、磨滅不盡——”
中年人說話的語聲越來低低沉,最終幾乎杳不可聞,他剛剛生出一點期盼的心,又再次陷入絕望的深淵,想到兩個宗門之間的恩怨,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江白會放過他。
“你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反而你不死,似乎對我有點幫助。”
江白意味深長的道,一雙眼睛若有意若無意地看著中年人。讓中年人覺得自己在江白麵前,根本沒有什麼秘密存在,自己的一切都已被江白徹底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