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曆112年秋,一場清泠的秋雨洗淨了銘河下遊的天空。陰雲散去,午後明淨的日光灑在船頭,遠遠看得見那座聞名天下的聖獸山。
這是一艘普通的客船,原本紅色的船身久經風雨已經不再斑斕,華麗的船樓也沉默無聲。可是在這早秋的九月裏,這艘原本平凡甚至有些黯淡的舊船卻蕩開了曆史的漣漪,因為這是帝國軍校第五十六屆招生的日子,沿著這一條河道乘著這一艘舊船而來的,不僅是馬上要參與到軍校考試的天之驕子們,更是大陸後世的輝煌時代的起源。
一個麵容清秀的少年背負一柄冰藍長劍,正垂首坐在船舷上,目光遊移,似是在尋覓河底的遊魚。迎麵一陣微風吹來,吹起少年散在肩頭的長發,船頭劈開風浪,幾點水花高高揚起,正落在少年揚起的發梢,粘連在一起被風一吹,好好的發絲飛揚就成了一頭雜草。
可惜忘我的少年似是沉醉在某些幻想中,稚氣未脫的麵龐上竟還是古井無波,不知到底是看魚看得入神,還是已經發現了一頭雜草故作不知。
“嘿,少年,你的劍掉河裏了!”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從少年身後響起,震驚又急切。
“什麼,哪裏?我的劍呢?”背劍少年再也顧不得故作姿態,屁股底下著火一樣一跳老高,按住船舷看往河上。
看了一陣似是心有所覺,伸手一摸背上劍柄還在,頓時意識到被人給戲弄了,這可真正把心高氣傲懷揣一個快意恩仇江湖夢的沈焯氣壞了。
“誰?竟敢戲弄本公子?”沈焯立刻轉過身來,伸手在背後劍鞘上一拍,頓時整個船上的人都感覺到一陣寒氣迎麵逼來,一柄閃爍著淡藍色光華的長劍自鞘中飛起,沈焯伸手一招,立時把這蓬藍色的寒氣抓在手裏,劍尖斜斜拖在身後,隱隱有道道白色寒氣在劍脊纏繞。
在沈焯單純又狂暴的江湖夢裏,年方十八歲的自己這一手凝兵之術豈不是要將船上這群還徘徊在入微的菜鳥們驚了個呆?
可是事與願違,船上的人確實有那麼一瞬間被沈焯劍尖上吞吐的白色寒氣震住了,但是下一瞬間又以更快的速度變為了忍俊不禁,尤其不少人還捧腹擺手致歉,一副哥們你真逗我忍的很辛苦實在忍不住的模樣。
“沈焯你這個白癡,”這時艙裏走出一個清麗少女,俏眉揚起,秀麗長發鬆鬆紮在腦後,一身北茫慣穿的月白長裙穿在她身上竟也頗有些傾城的顏色。這少女直直走到沈焯麵前,揚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沈焯腦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你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模樣!”
“額?”沈焯被姐姐一巴掌扇的有些傻眼,有些不明白自己怎麼又招來姐姐的暴打。
沈玉卿無奈歎口氣,伸出纖纖玉手要給沈焯把粘在額前的亂發撫平,卻被沈焯誤以為又要被打,跳著腳閃到了另一側,速度奇快無比,身形也是熟練無比,顯然是已經發生過無數次。
“嘿,兄台好身手!”人群中一個戲謔的聲音再次響起,沈焯也猛然分辨出這就是方才戲弄自己的人出聲了。
沈玉卿白了自己出醜的弟弟一眼,姍姍上前為沈焯整理好儀容。沈焯也意識到自己似乎方才確實誤會了姐姐,有些訕訕地衝沈玉卿歉然一笑。
卻不想這呆傻的模樣讓本來與弟弟同仇敵愾的沈玉卿氣不打一處來,揚手又是一記爆栗在沈焯腦門炸開。“還嫌不夠丟人?”
沈焯臉色難看的咧了咧嘴,心道沒有你才不會這麼丟臉,隻是這話心裏想想都不敢多想一秒,迅速換上一副虛心受教的表情。
沈玉卿滿意的拍拍弟弟肩頭,為他抖落那本就不存在的塵土,然後轉過臉向艙裏一處桌上掃了一眼,桌上隻坐了三人。
中間是個絕美的女子,正低頭看書。剪著女子中少見利落的短發,眉眼間不見笑意,卻別有一股英氣蓬勃,唇角輕抿,又多了一絲嬌媚。似是覺察到沈玉卿的逼視,抬眼看了左手邊的弟弟一眼,複又低頭看書。
左邊是個華服公子,風度翩翩,儀表不凡,斜眉入鬢鼻梁高挺,正輕搖折扇,眉眼溫和往這邊投來笑意。想來正是他方才出聲戲弄沈焯了。可是看他安之若素地手搖折扇,這柄沈焯眼裏的把妹裝相利器仿佛扇起了他的熊熊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