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選擇,那我呢?我的選擇在哪裏?無論我開不開心,那是我生命的一部份,修城,你怎麼能把我的記憶抹去……現在,我情願死……為什麼要我活過來……”
一直彌漫在眼眶中的兩泡眼淚終於轉呀轉呢地,流了出來,她不想哭的,眼淚隻會讓她更脆弱……她想掙出他的懷抱。
他不肯,死死抱著,任她捶打在他身上,任她死命掙紮,他眉眼不動,一直吻著她的淚,沒完沒了地吻,直到她淚幹了,他開始吻著她不安顫抖如破碎蝶翅般的羽睫,甚至吻著她顫動的唇角,吞下她微薄柔軟的呼吸。
她象是對外界失了感應一般,不再反抗,而是呆呆地在他懷裏一動不動,他依然不鬆手,抱著……吻著……
青色的竹門,隔絕了屋裏,屋外兩個世界,從繁星到旭日初生,從蟲鳴到晨起的鳥兒在林間歡叫,他抱著她,死死地,一動不動僵硬著……
窗外的竹葉擋住了清晨的陽光,斑駁重影,看不清他的臉,也看不清她的心,一夜就在這靜默中悄悄流逝。
“皇上,你放開衣兒吧……”通宵一層不變的姿勢,她全身無力,僵硬得連動都動不了,而他,支撐著她的體重,想來,更是負擔。
他冰凝的臉上破開,神情帶了一絲隱隱的狂亂,“衣兒,你恨朕,朕認了。那我們的女兒怎麼辦?你也不要她了?”他顯然會錯了意,他忍耐著,這一夜的淩遲,他不停地聽到身體處斷裂的聲音,但他的聲音還是很溫柔,沒有太大的起伏,象是素日疼惜她時的口吻。
為什麼他總是這樣?天大的事到他的麵前,他依然能如此波瀾不驚?她的情緒又開始崩離,“我不管,我要去找爹爹,找姐姐,我要去找鳳四……”
“好!”他臉色蒼白得如同死人一般,然後清晰無比的告訴她,“你要去,朕陪你去……你找誰都可以,朕都會等你……隻要你肯回頭看看,我和我們的女兒總會在你的身後等你。“他反複告訴自已,切不斷!他和衣兒已有血脈,切不斷!現在,她隻是在氣頭上,她說的話一定是不作數。
他胸口一陣氣悶,壓抑地輕輕咳嗽一聲,喉間有一陣腥甜的之氣翻湧了上來,他急忙吞了下去。他若無其事地拍著她的後背,象個大人在安慰發脾氣的孩子一般,”衣兒,朕說過了,你在朕這裏,不必懂事,也不必壓抑自已的性情,你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嘻笑怒罵,甚至可以無禮取鬧,朕對你,總是那樣,不會變。”
終於,她放聲大哭,時值今日,其實她也明白,過往的一切想起又如何?她真能拋開與邵修城所聯係的一切麼?
不,別說已有骨肉相絆,就算什麼也沒有,他給她的這一份植入骨的濃情她也再放不開……
這些年,多少溫馨的回憶,一點一滴,刻骨銘心,她反手將他緊緊摟住,泣不成聲,“修城,修城,我心裏難受,我害了太多的人,我也害了你……我剛說的話是故意的,我疼,我沒怨你,你不這樣做,我鐵定是活不下去……修城,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我任性,沒良心,我負完一個又一個。我很茫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積聚了一夜的情緒終於在此刻全線崩盤,他真想暢懷大笑,數世的棋局終於一字定錘音,“好,哭出來就好,把心裏的委屈告訴朕,你怕的,不敢麵對的,都有朕,你不必勇敢……你還是孩子!”
這話她聽了都覺得燥,都這一把年紀,也就邵修城把她當成孩子來疼來寵,甚至超過對三歲女兒的寵愛。
“衣兒,既然你一切記起,朕就告訴你,當年朕離世後,去了另一個世界,那裏,朕的名字叫邢書墨,衣兒,朕對你的愛從不曾輸給別人半分,朕輸的就是太在乎,太不願去勉強你,一日複一日的等待,換來一次一次地錯過。”
“邢……邢大醫生?”寧紅衣顯然消化不了眼前的事實,她愣愣地看著他,突然想起,這幾年,她有一點點的頭昏腦熱全是邵修城親自診冶過問,甚至生珍寶時,也是他親自接生,連產後護理他也從不暇手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