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
蕭蕭荒徑盡頭,迎麵而來一黑衣男子。那男子穿著一身黑衣鬥篷,兜帽將整張臉蓋住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被昏暗的暮色隱沒。他身材頎長,整個人身上從內到外散發出一種孤傲而又俊美的氣質,那是一種冷色調的王者之氣,讓人想要接近卻又自慚形穢地遠遠避開。
眾位大漢向這草徑盡頭望去,隻見黑衣男子腳步從容地緩緩走來。可能是天色太暗,也可能是他們花了眼,他們隻覺的這黑衣男子並未移動腳步,隻是身形向前晃了一晃,又晃了一晃,晃出三個相同的身影,鬼魅一般到了他們一丈遠的地方。
黑衣男子並未說話,沉默地瞧著這七個大漢,眉毛眼睛都在黑色帽簷下的陰影裏,看不出他什麼眼神,卻泠泠地發出一股懾人的氣勢。
七個大漢被他這樣看著,頓時生出一陣寒意,心底也不知在恐懼著什麼,.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那為首的漢子不想讓手下看出自己和他們同樣的懼意,強打起精神道:“不知閣下與這孩子是什麼關係?”可能他自己也未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已經在打顫。
黑衣男子淡淡道:“在下隻是看不慣這等不平之事,看不得如此無義之人。”
那漢子心中一緊,背後冷汗流了下來。旋即,眼珠看著自己的腳尖,轉了一轉,接著道:“那我們兄弟幾個要閣下帶走這個孩子,閣下可否放過我幾個一條生路。”
黑衣男子嘴角微微翹了一下,眼神不屑地瞥向一旁的草地,道:“好。”
大漢們閃到一旁,黑衣男子徑自走到那少年跟前,還未來得及彎下身看這少年的傷勢,背後便一陣厲風竄來,那大漢拿著那把鋼刀直向黑衣男子後心刺去,誰也沒看見黑衣男子的動作,黑光一閃之後“當”的一聲,那大漢手中的鋼刀已然斷成了兩截,連著刀柄的那一段還在大漢手中,而另一段黑衣男子用食指和拇指夾在了手中。
黑衣男子捏著那一截斷刀說道:“刀倒是把好刀,可惜跟錯了主人。”
大漢嚇得膽戰心驚,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大俠饒命,大俠饒命。。。”他真的是被嚇破了膽,喊來喊去隻有這句帶著顫音的話。
“我本來不該跟你等動手,可是若不讓你們長點記性,隻怕不知道你們還會在這裏欺辱多少人。”說罷,黑衣男子一揮寬大袖袍,手中斷刃帶著呼呼風聲向那大漢的右臂直挺挺地刺去。
利刃穿過骨肉的聲音。
大漢的右臂斷在了地上。
還來不及感受那斷臂的痛苦,大漢便被地上的斷臂嚇得昏了過去。
黑衣男子看著一旁嚇得呆住的其餘六位大漢,道:“你們走吧,以後切莫要再幹這等營生,你們大哥帶的這條路不是正道。”
大漢們哆哆嗦嗦地道:“是是....”一個個邁著顫巍巍雙腿悄悄離開,好像是怕眼前這位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物隨時改變了主意。
“等等。”看著一雙雙盯著自己的恐懼的眼睛,黑衣男子伸出食指,指指地上的斷臂大漢,“帶上他。”
【冥冥】
他靜靜看著躺在石床上的少年,專注的眼神透過漂浮在柔和光束裏的塵埃,凝聚成一道揉進無數歲月的光。良久,他又悠悠把頭轉向一邊,凝重的麵容帶著思索神情,他自己也記不清那些往事究竟已經過去了多少時間?
是多少個十年?
還是多少個百年?
世事無常,很多在漫長生命中已經被時間湮沒很久的故事,不知道又會在哪個時間的當口,那些幸而沒有被覆蓋歲月的流沙塵土所塵封的故事片段,在冥冥世界上的那個角落延續著故事一開始便被設定好的情節,悄悄生長過四季春秋,重又浮現在你的眼前。
昨天傍晚他將那夥劫路的大漢遣走後,便去查看少年的傷勢。
少年已被踢打得蜷縮在地昏迷了過去,他蹲下身來將少年扶起,少年臉上已是青紫相加,紅腫不堪。他又解開少年身上僅有的兩件單薄秋衣,身上更是皮肉外翻讓人不忍直視。正要帶少年離開治傷,他眼睛無意瞥到了少年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再細細一看,心上不由得一縮。
他沉重地將少年的右手抬起,輕輕地拔了一拔那枚扳指,果真拔不下來。他眉間緊緊聚起幾道山峰,沉沉地看著躺在自己懷中的稚氣少年。難道...莫不真是他的孩子?
少年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石床之上,覺得腦袋昏昏沉沉,他閉上眼睛左右搖搖頭使自己清醒了一些,睜開雙目打量起自己所在的地方來。
這是一處光線幽暗的山洞,並不算大,四五丈的縱深,最闊的地方七步左右的寬度。洞口約莫有一人的高度,邊沿上生著一些並不鋒利的石刺。一個黑衣人站在洞口,背對著自己,黑色的袍袖重重地垂在半空,是極好的綢緞。
少年這才感到身上昨天有的痛楚已全然消失,隻是身子仍舊很虛弱,雙手向後撐著坐起身來,又抬手看看手上扳指仍在,想是眼前之人救了自己,即朝著著洞口的方向道:“在下可是蒙恩公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