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幸正思忖間,旁邊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眼睛確是一亮,低頭走到錢大幸耳邊,低聲說道:
“爹,就是那個前段日子在島城一口氣買下好幾輛轎車的商人,兒子經常往來兩地,這白展堂在那邊挺有名氣”
想起來了!
錢大幸猛地明白過來
這白掌櫃,不就是三兒提起的那個燒包的大富豪嘛?據說這人來島城短短幾個月,混的是風生水起,可小看不得啊!
這種大富豪大商人,為了行事方便,偶爾也會拜入幫會,但是人家本身財雄勢大,屬於玩票性質,自己可還真不能把人家當晚輩對待
比如常校長也是悟字輩,自己能在人家麵前拿大嘛?!
想到這裏,錢大幸生薑一樣的老臉上突然綻放出笑容,從椅子上起身走了幾步,扶住耿朝忠的手,說道:
“原來是白掌櫃!你怎麼不早說?!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了!三兒,擺酒!設宴!今天我和白老弟不醉無歸!“
錢大幸此話一出,耿朝忠也是一樂
這老家夥,自從自己進來,一直板著個臉裝大,沒想到臉色變這麼快,還真是個變色龍
既然對方放下了架子,那事情可就好談了,耿朝忠順勢把身後的葉菲菲往前一推,說道:
“師祖,不忙,我堂妹鬧著玩,學人勾物,不知道怎麼得罪了碼頭吃手藝活的兄弟,今天來,還請師祖吩咐下麵一聲,高抬貴手”
錢大幸打量著眼前這姑娘,突然想起早上一件事兒來
今天一大早,就有碼頭吃飯的兩個夥計來報告,看樣子吃了點苦頭,說是有人去碼頭偷東西不講規矩,原來就是眼前這姑娘
錢大幸一看這姑娘的姿色,就知道那幾個壞胚打什麼算盤,不由的老臉微紅,開口道:
“好說,好說,這算什麼事兒?!”
錢大幸一口應承,然後朝旁邊的人點點頭,立即有人走了出去——即使看在一百塊大洋的麵子上,這事也得了了
既然話一說開,這事情就好辦了,兩人交談良久,中午又擺了酒席,看樣子是要開懷暢飲
耿朝忠正要吩咐小易把葉菲菲送回去,哪知道葉菲菲兩眼一瞪,嬌聲喝道:
“白大哥,我也要喝!”
沒想到,這葉格格居然自告奮勇,要在酒桌上作陪,耿朝忠用懷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錢老太爺倒是不以為異,哈哈大笑道:
“還真是巾幗不讓須眉,白老弟,你就讓她喝,這東北老娘們喝起酒來,比山東大姑娘還帶勁兒!保管讓你大開眼界!”
這一喝酒,耿朝忠算是看出來了
剛一上桌,沒喝幾杯,葉格格就開始講笑話:
“各位,我有個表叔是蒙古人,他們那喝酒有個規矩“
葉菲菲清了清嗓子,學著男人的嗓音,說道:
“我先介紹一下今天桌上的幾個朋友,然後咱們先喝一圈
喝完之後你能說出來他們的名字,就是你認我們這些朋友,我們自己喝一杯
要是你說不出來名字,就是情誼還沒到,你自己喝一杯
先從你旁邊的噶拉倉巴拉丹紮木蘇日丹開始,再往下是烏勒吉德勒格列日圖愣巴猜…”
葉格格口齒伶俐,一連串的蒙古人名滔滔不絕的說出來,倒有點像是相聲裏的貫口,逗得滿桌哈哈大笑
不得不說,這葉菲菲倒很有點交際能力,爺長爺短的,把這錢老太爺伺候的是舒舒貼貼,頓時讓耿朝忠刮目相看
這一頓酒,喝的倒是賓主盡歡,隻是,耿朝忠想問的話,還一直沒來得及問出口——耿朝忠的真正目的,還是在打探朱胖子的下落
但是在這酒桌上倒還不便提起,初來乍到就問這個問題,徒惹人懷疑更何況,這錢大幸跟日本人往來密切,說不定就會把風生走漏到日本人那裏——在旅順口,無論黑的白的,如果不跟日本人合作,那是寸步難行,所以這錢大幸跟當地的日本警備町也是頗有來往
直到喝完酒,耿朝忠也沒找著機會
沒辦法,這事急不得,還是先去奉天城裏找周丙,看他能不能知道點什麼
人一有心事,就容易沉默——回來的路上,葉格格雙頰暈紅,眼波流轉,媚態十足,偏偏還帶著點滿人姑娘的豪放和機靈勁兒,看上去還真是魅力十足
她挽著耿朝忠的手臂,一邊往回走,一邊打量耿朝忠的神色,突然嫣然一笑,開口道:
“白大哥,你是想打探點什麼吧?告訴我,我幫你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