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嘯林接過拜帖,簡單看了一下,目視耿朝忠,問道:
“叫什麼名字,因何來到上海?”
“霍雲風,奉人,因為得罪了日本人,從東北過來的。”耿朝忠回答道。
“嘯還有奉的故舊?”張嘯林斜眼看著耿朝忠——嘯是楊虎的表字。
“楊世叔民國八年在東北當兵,認識的家父。”耿朝忠回答道。
“嘯確實在東北待過不短時間。”旁邊的杜月笙插口道。
“嗯,”張嘯林點點頭,“,你得罪了日本人?怎麼個的得罪法?”
“九一八之後,晚輩拉了一隊人馬,在東北殺了幾個鬼子,呆不下去,隻好跑到了上海。”耿朝忠輕描淡寫的道。
“殺日本人,就憑你?”張嘯林斜眼看著耿朝忠。
“就憑我,”耿朝忠點點頭,看見旁邊的桌上放著一個茶晚,順手拿起來,隻聽“喀喇喇”一聲,茶碗被捏成了粉碎!
“放肆!”張嘯林大怒,這茶碗可是前清的老物件,自己平時也甚為愛惜,沒想到,竟然就這麼毀於一旦!
“來人!給我攆出去,好好教訓一頓!”張嘯林大吼一聲。
“等等,”旁邊的杜月笙又舉手阻止,微笑著看向耿朝忠,“年輕人,你知道這個茶碗多少錢嗎?”
“再貴也貴不過一條命!”耿朝忠冷然回答。
“一條命?在上海,一條命也得看價錢。如果是市井民,最多也就值100塊大洋!你知道這個茶碗多少錢嗎?”
張嘯林壓製住怒氣,麵帶不屑的道——要不是此人是楊虎介紹過來,剛才那一下,就至少廢掉他一隻手!
“我的命,日本人標價一萬大洋!”耿朝忠同樣麵帶不屑,“不過我覺得,日本人的標價,太低了!”
“哈哈哈!”張嘯林突然大笑起來,“不錯,不錯,楊老九介紹過來的人,果然非同凡響!”
“你這個人,功夫和膽氣是有了,就是不知道聰明不聰明。”張嘯林麵帶笑意的。
“聰明也聰明,不聰明也不聰明。”耿朝忠一笑。
“怎麼?”張嘯林笑咪咪的看著耿朝忠,問道。
“聰明的話不會和日本人對著幹,不聰明的話也殺不死日本人。”耿朝忠灑然回答。
“哈哈,你他媽的太有道理了!”張嘯林哈哈大笑,“我很欣賞你,不過我已經三年沒有收徒了,想要拜入我的門下,還得看你能不能辦事!”
張嘯林麵露沉吟之色,旁邊的杜月笙也微笑的看著耿朝忠。
“這樣吧!”片刻後,張嘯林開口了,“我在上海有個對頭,名字叫王亞樵,你要是能把他幹掉,我就收你為徒!”
草泥馬的!
耿朝忠一聽此言,肚子裏忍不住破口大罵。
王亞樵是誰,是上海斧頭幫的幫主,聞名全國的暗殺大王,在上海,他是除了張嘯林,黃金榮,杜月笙之外最大的幫會勢力,控製了上海所有的黃包車夫和碼頭工人,手下人手號稱十萬之眾。
這種大咖,讓自己去殺?
就算殺了他,自己跑得了嗎?
“嗬嗬,”耿朝忠冷笑起來,“張老板,你這是欺負外地人不懂事,既然如此,晚輩告辭!”
罷,拱手行了一禮,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杜月笙突然開口了,“兄弟,如果在上海混不下去,可以到華格臬路杜公館找我。”
耿朝忠回頭看了這個四十多歲,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一眼,沒有回話,轉身走了出去。
“怎麼了月笙?你的恒社又缺人了?”
看到耿朝忠走出去,張嘯林一臉無奈的看著杜月笙。
杜月笙沒有回答,反而反問道:“張大哥,你為何不容留他?我看此人有些本事。”
“嗬嗬,這人來路不明,且不他的殺了日本人跑到這裏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更不能容留他!東北事變後,日本人已經派了十幾艘軍艦來到了吳淞口,看樣子,後續還有大事發生。這當兒,讓我容留一個反日分子,豈不是惹火上身!”
張嘯林嗬嗬冷笑。
“張大哥的也是,”杜月笙連連點頭,“不過,全國現在群情激奮,上海的各個工廠也都成立了工人義勇軍,我聽,日本僑民也成立了一個日本青年同誌會,這樣子,恐怕上海會有大亂發生啊!”
“鬧鬧鬧,就知道瞎鬧!”張嘯林啐了一口,繼續道:“上海有外國人罩著,好好做生意發財不行嗎?偏要跟日本人鬧,到頭來,能落下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