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走了很遠了。
盛夏的夜,美好又安寧,如果……他沒有到來的話。
他走到了那座橋上,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一直低頭行走的他突然抬起了頭,向大橋上的那片湖裏望了過去,腳下的步伐也漸漸停了下來。
他就這麼望著,望著,也在忘著。
橋上的風有些大,帶動了他的衣服;橋下的湖很暗,映出了他眼中的孤獨與哀傷。
不知過了多久,他歎了口氣,轉身繼續向前行走。
橋邊有一隻不知怎麼跑上來的青蛙,已經盯著他看了很久了。它以前看到的這種隻有兩條腿的醜陋生物大多是在不斷移動著的,即使停留,也會很快離去;所以它很好奇這個家夥為什麼不同,所以它目不轉睛的看了許久。它的耐心不多,就在它認為這個家夥已經死了或是像它在冬天那樣睡著了,並準備繼續找蟲吃的時候,它發現那個奇怪的家夥消失了。它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它現在並不在意;它現在隻想找蟲吃。
他邁了一步,他看見了瞬間壓縮的空間——他不知道事情是不是真的是這樣,但他就是這樣覺得——在他的腳落下來後,空間又恢複了正常,整個過程很短:隻是他走了一步的時間。
盛夏的安寧夜色已不再,周圍暴雨連綿,雷霆閃爍;腳下是無垠的草原;麵前是一座無字墓碑。
那墓碑很孤獨。
那墓碑很哀傷。
就像他眼中的神情一樣。
風雨飄搖,草原開始坍塌,露出了真實的麵目:肆虐的汪洋。
草原是假的,是幻境。
他走到碑前,看著浮在空中的墓碑,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坐到碑前,靠著它,仿佛靠在柔軟的沙發上,最後看了一眼天空後,就沉沉睡去。
空中還是地麵上,對他來說區別不是太大,如果不隨意行動的話。
他看到了一片海。
他站在一葉輕舟上,看著四周。好像是另一個世界。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斷崖,很和諧的出現在他的視線裏。那斷崖連接著的山他看不清,不知是因為太暗還是斷崖沒有連接著一座山。
天上沒有星星,可水裏卻映出了柔和的星光。
再次望向斷崖,他的視線就再也離不開那個斷崖——他看到了一個古裝女子。
她並不是一個很美的女子,但他就是想看著她,可能是下意識的以為視線離開她就會消失?
她看著天空,眸中含淚,有些迷茫,有些淒涼。
突然,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突然看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她看到了他,於是眼淚便成了斷了線的珠子。
他覺得很難受。他不認識她,可他就是不想她哭。
“也許,這就是愛?”他在心中想著。
很突兀的,她從斷崖上跳了下來,似乎是想到他那裏去。他的瞳孔狠狠地一縮,同時用盡所有力氣,向她的方向跳去,想要接住她。
她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摔下來,而是像羽毛一樣,向下緩緩的飄著。
他的速度很快,但腦中卻閃過了很多記憶——那場爭霸的戰爭中,他為救她死去,望著在馬背上哭成淚人兒的她,笑著閉上了眼睛。
她,等了他幾千年了……
他和她終於在空中相遇,她被他抱著回到了斷崖上,幸福的淚和笑容交織在她的臉上。
他想說些什麼,但還沒有張開嘴,她便消散成了漫天梨花。
他呆呆的看著輕柔的梨花,聽到了她的聲音:“夫君,等我……”
他跪在那裏,看著夢境破碎,逐漸消亡;他醒了過來。
他看著風停雨歇的草原,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和無助。
即使讓他毀滅人類,他也有信心做到,但他沒有信心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
所以他很絕望。
所以本來已經恢複的草原幻境被人從中撕開,遠處的海鳥聽到了一聲憤怒的咆哮。
第二天,他坐在舊居中,望著牆上的照片發呆。
他覺得有些餓,於是走到森林中,從地上找了些野菜,又捉了幾隻野老鼠,然後麵目表情的看著它們,於是它們全部分解了,然後其中對身體有用的部分被全身細胞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