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肩膀一顫。
這個名字她是有多少年沒有被人提起過了，這府裏的人都把她當成一個死人，這府裏的人都巴不得她去死。
沒有管她的死活，所以更沒有人再叫過她的名字。
“左歆蓮？”左丞相輕聲呢喃著這個名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楊氏唇角閃過一絲苦笑，緩緩發聲，“相爺，那是賤妾的女兒，蓮兒。”
左相爺轉頭看去，在看到楊氏的那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變了，變的疑惑，變的驚訝，變的……憎恨。
“哼，原來是你。”
不知道這句話指的是誰，不過董氏聽見相爺如此說，心中便已知曉。
從這一刻開始，相爺斷不會幫這野種。
“相爺，就是她，剛剛被人從家廟接回來，就到處惹事。想我兩個孫女未曾招惹她，卻被她弄的如此下場，我心疼啊。相爺，玉環可是我們相府的千金，宮裏娘娘們的心頭肉，如今如此狼狽，可怎麼辦啊？兩天後就是朝歌會，長公主早在一月前就發了名箋。玉環如今傷的如此之重，到時該如何參加啊？”
左玉環也是個秒人，董氏哭訴完，她就柔柔弱弱，期期艾艾的喊了一聲，“祖父……”
掩袖而泣，梨花帶雨，跟剛剛的哭嚎完全是兩個樣子。
讓人看著心疼，聽得心痛。
“孽障，你剛進門就殘害手足，目無尊長。往老夫當年心慈留你一條性命，如今看來當年真該將你打死，也不會至此鬧的家宅不寧。孽障，還不過來給我跪下。”
楊氏立刻跪倒在地，“相爺，這事夫人還沒有查清楚，怎能單憑一人之詞就說錯在九小姐？”
“九小姐？她哪裏是府裏的九小姐？她就是一個野種。”
“相爺，十四年前你可以說她是野種，可現在她能進相府的門，就已經正了她的身份。”
“什麼？什麼身份？我文丞相府的九小姐？還是他程家六子的嫡女？”
楊氏仰頭看去，發紅的眼眶帶著淒涼的哀怨，“如果相爺不認，又為何接她回來？”
“為何？”左相爺抬眸看去，原本隻是嚴苛沉穆的五官卻出現一抹狠厲，“為了讓世人看看，他程家的兒子有多齷蹉不堪、傷風敗俗。”
“相爺？”楊氏知道文武丞相世代不睦，積怨已深。隻是現任丞相無甚作為，相較之下，府裏子弟文不及程家六郎的之采，武更無甚喜好，府裏子弟多以武為恥，更不得承習。所以文丞相府自然甘拜武丞相府一籌，可令楊氏沒想到的是，看似無爭的左相爺，心中竟是如有如此糾葛？
今日之事，恐怕不在董氏祖孫，而在左相爺心中是如何想的？
“來人，請家法。”
楊氏向前跪行，抓住相爺的衣擺哀求道：“相爺，今日之事斷不到請家法那般嚴重啊。她才十四歲，要是請家法，會把人打死的。”
“惡不在大，心術一壞，即入禍門。今日如若被打死，也是她咎由自取。”
楊氏失魂喊了一聲：“相爺……”
“既然如此，你今日斷不能碰我一下。”
沉涼的聲音，無起無浮，沒有憤怒、沒有不公、沒有悲切、沒有哀傷……
古來斑斕色彩為炫，可幽黑的雙瞳卻素到了極致，奪了世間的光華，可就在這片無色的暗粼中，又有誰能主宰她的生死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