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屋外吵嚷的聲音，跪在蒲團下麵的婢女不滿的撅起嘴，“這些人怎地收拾個東西還這麼吵？”
女子一如往昔的窩在榻上，隻是手上的書換成了用竹節做的花繃子。
隻見針角細密有序的穿梭其中，語調輕拙：“你討厭她們。”
“當然討厭，小姐就不討厭她們嗎？”
女子沒有看她，手上的針腳依舊有序的排列著，“不討厭。”
“小姐就是這樣，總是麵無表情，與世無爭，好像這世上就沒有你討厭和喜歡的人。”
“有。”
“有？”
“有喜歡的人。”
“是誰啊？”婢女瞪大眼睛，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你，我喜歡你，像妹妹。”
婢女的臉騰的紅了，眼淚打著眼眶，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話感動了，“小姐……我明明比你還大兩歲呢。”
**
“九小姐，東西已經收拾好了，奴婢們進來服侍你換衣服。”
門被打開，婢女起身走到她們的麵前，“把衣服給我吧。”
管事婆子瞟了她一眼，沒說話，不過卻有兩個婦人直接從兩邊拉住婢女的手臂將她架住。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
管事婆子冷淡的說了一句，“姑娘，九小姐是我們府裏的小姐，之前承蒙姑娘照顧，老奴在這裏謝過了。不過現在這等小事就不勞煩姑娘了，來人，把姑娘帶出去好生休息。”
“是。”說著，兩個婦人就要把婢女拉走，可婢女強扭著身體叫了起來，“不可以，你們不可以碰她的身體，她不喜歡別人給她換衣服，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這事不必姑娘惦念，我們好歹也是服侍過十幾年主子的人，自然不會比姑娘差太多。”
“你們放開我，你們不能碰她……”
管事婆子也是翻了她這樣做死做活的叫聲，蹙眉喝到：“平日裏的飯都吃哪去了？還不把人帶走，叫的驚擾了小姐的清淨。”
婢女掙紮著看向靠在榻上的女子，“小姐，小姐……”
直到聽到她的叫聲，榻上的女子才慢慢的抬頭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了。
女子臉頰消瘦，下顎骨略顯凹陷，臉色略顯病態的白，可最令人深刻的卻是那雙恍若寒潭、凝凝若枯的眸子。
管事婆子不得不承認自己看走了眼，之前跟這位九小姐見禮時，這位九小姐一直未有抬頭，隻是專注於手上的花棚子。而她們來之前對這位九小姐也沒有太多的期許，甚至還埋怨著這樣不討好的差事怎麼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對這位九小姐也著實怠慢了。
如今這九小姐一抬頭，雖然身體單薄了些，穿的粗布衣衫也是窮酸了些。
可偏偏她還素妝淡容，未施粉黛……
但就是如此女子，隻靜靜的端坐在那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尊貴優雅。
有句話說：灼灼璞玉，靜世芳華。
大概便是如此吧。
女子黝黑的發絲從額前滑落一縷，甚是輕柔的擦過她的臉頰……
隻那一瞬間，不知怎地，那管事婆子的心口突地跳動了一下，看的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