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秉鈞當時感覺到陳述強說這句話時,笑容中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詭異,重組完成後,和諧農業連續十個交易日漲停,成為股市中一匹引人矚目的黑馬。
他此時再聯想到內幕交易罪,不禁打了一個冷戰,迅速拿起手機撥通了妻子的電話。
“喂,是我,我讓你買的股票你買了嗎?”
“買了兩萬股,這個巒山紡織最近跌得很厲害,股價縮水了三分之一,不知你為什麼偏偏買這支股票,這下可賠慘了!”
張秉鈞往日聽到妻子這樣的牢騷肯定會勃然大怒,可是今天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有幾分親切。
他沒有等妻子說完,便說了一句“我還有事”,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他扔下電話,仰在舒服的皮椅上,回憶著那天的情形。
“我這個市委書記還沒有買過咱們巒山自己上市公司的股票,明天你去替我買兩萬股。”
還沒等妻子做出回應,張秉鈞便起身走向書房。無窮無盡的講話、開會、應酬搞得他每次回到家後都疲憊不堪,所以他在家中總是惜字如金。如果他認為你應該聽懂的話你卻詢問第二遍,他心中那股無名之火會在瞬間被燃起。
謹小慎微的妻子不敢多說,更不敢多問,因為不知道哪句話會在無意間觸怒他,而招致一頓疾風驟雨般的訓斥。
由於巒山隻有一家上市公司和諧農業,所以張秉鈞並沒有直接提及和諧農業的名字。對股票缺乏了解的妻子犯了難,可是她又不敢問。
她從滬、深股市各支股票中搜索帶有“巒山”字樣的股票,誤以為巒山紡織便是張秉鈞所說的巒山企業,而實際上這個“巒山”隻是公司名稱,與巒山市沒有任何關係。
張秉鈞的心情立刻舒緩下來,疲憊地靠在座椅背上,想起了春晚小品中的一句台詞,真是防不勝防啊!
張秉鈞總覺得自己與妻子存在溝通障礙,甚至有時幻想善解人意的宋雪虹要是自己的妻子該有多好,為此總是在家裏莫名其妙地發火。如今他覺得溝通障礙有時也是一件好事,幸好買錯了!
張秉鈞沉思了一會兒,撥通了女兒張錦媛的電話,簡單寒暄幾句便直奔主題,說證監局正在調查和諧農業,能不能讓陳書記出麵協調一下。
“陳書記近來對我比較疏遠,我跟他聯係一下吧!不過您也不用著急,岑家朝與寧副主席關係非同一般,因此和諧農業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的。”
“但願吧!有時間常回家看看,你媽很想你。”
張錦媛低聲說:“我會的。爸爸,對我媽好點,她真的挺不容易的!”
張秉鈞說了聲“好”,然後,再次撥通了妻子的電話,說:“今天晚上準備幾個好菜,我回家吃飯。”
妻子聽說張秉鈞回家吃飯,難以掩飾內心的喜悅,這讓張秉鈞的心頭泛起一陣暖意。
張秉鈞隨後撥通了蔣樹華的電話,說:“樹華,如果現在手頭沒有要緊的事,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張秉鈞的客氣讓蔣樹華有些不適,他放下手頭的工作馬上到了張秉鈞辦公室。二人簡短地寒暄幾句後,張秉鈞說:“我聽說樹華書記與省證監局調查組陳組長是大學同學。”
“對,剛畢業那會兒,我們經常聯係,最近幾年因為大家都很忙,所以聯係少一些!”蔣樹華回答。
“雖然見麵機會少,但同學情誼畢竟還在!”張秉鈞故意停頓了一下,注視著蔣樹華說,“和諧農業是我們巒山唯一的上市公司,在換屆的敏感時期,汀江證監局突然對其進行調查,這無疑會造成極其負麵的影響。當然,我們對於違法違規行為決不姑息,但我還是迫切希望你能最大限度地發揮你的影響力,盡量減小這次調查對巒山市造成的負麵影響。”
蔣樹華點頭說:“我馬上去辦!”
蔣樹華以接待老同學為名宴請了證監局調查組一行人,席間蔣樹華與陳組長隻是敘舊並未提及工作的事。
此後證監局調查組卻表現出罕見的高效率,匆匆結束了在巒山的調查工作,當然也沒有找到岑家朝涉嫌內幕交易的違法犯罪證據。
之所以有這樣的結果,並不是蔣樹華的功勞,因為這次調查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
善後工作要做好省委代書記陳成強號召各地、市領導班子大力加強理論學習,一向緊跟領導步伐的張秉鈞召集所有市級領導幹部到蕈溪山莊進行為期一周的理論學習,市委辦公廳主任宋雪虹負責本次會議的組織工作。
巒山市級領導們在結束了一天的培訓後,晚上自由活動。
林蒂驅車來到青雲品茗莊園。青雲品茗莊園背靠巒山著名景區龍洞,龍洞出產的龍洞毛峰遠近馳名,香飄四海。
早已在此等候的梁鴻仁滿臉堆笑地說:“我早就想過來看望您,可是又怕連累您,所以現在才來!”
林蒂沒有表態,隻是輕輕地“哼”了一聲。
“我真他媽該死!”梁鴻仁一邊說一邊扇著自己肥大的臉。
林蒂依舊低頭品茶,沒好氣地說:“行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