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被W大學錄取了!”一道充滿喜悅歡快氣息的呼喊打破了小村的寧靜。
緊接著一個騎著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老永久牌自行車的少年從村口的老柳樹下旋風一般衝進了村裏,手裏還緊緊地攥著一張紅彤彤的錄取通知書。
大柳樹是村裏一眾人在農閑的時候歇腳聊天的好去處,此時正有兩個光著脊梁的中年漢子在下棋。
看著風一般衝進村裏的少年,其中一個漢子羨慕道:“老陸家的小子爭氣啊!俺們村的第一個大學生,真不知道老陸那個半天憋不出個屁來的悶木頭是怎麼教育的孩子!”
再看看自己的小兒子正在一邊撅著屁股玩泥巴,氣不打一處來,高高舉起的手卻輕輕的落在兒子的屁股上,終究是自己的兒子,不忍心,“臭小子,還玩。多向你向陽哥學習,將來也考個大學,那你爹都能樂死了。”
“還下不下棋了!”卻是另一個中年漢子看對方手裏拿著棋子就是不落子,急了,自己可就快贏了。
那漢子瞪了瞪眼,把棋子往棋盤一扔,“下什麼棋,俺要去老陸家幫忙去。大學生啊,多大的喜事,沾點喜氣去。”說著抱起還在玩泥巴的小兒子拔腿就往老陸家的方向趕去。
推開自家小院的木門,少年一邊輕快的將自行車停好,一邊喊道:“爹娘,我被W大學錄取啦!”
“吱呀!”傳來兩聲開門的聲音,卻是廚房裏少年的母親和正在正屋裏的父親聽到少年的喊聲,全都將門打開,衝了出來。
“真的嗎?”圍著一條有些破舊但幹幹淨淨圍裙的中年婦女看著兒子遞給自己的錄取通知書有些不知所措的問道,剛要去接,但是想到自己手上的水漬,又立刻縮回來在圍裙上使勁抹了抹,才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
少年的父親看上去忠厚木訥,但是聽到自己老婆子的話卻有些不滿:“咱兒子是會騙人的娃兒嘛!沒見識!”嘴裏這樣說著,腦袋卻不知不覺的探到了老婆的身前,睜著大眼使勁的瞅著錄取通知書上那大大的字,然後一字一句讀了出來:
陸乘風同學(身份證號XXXXXXXXXXXXXXXXXX)
你被錄取到我校熱能與動力工程專業學習,學製四年,請於九月三日至五日憑本通知書來校報道。
二零一四年七月三十日
錄取通知書左邊空白處是學校招生資格認證章,右邊的時間上蓋著W大學招生錄取專用章。
“嗬嗬~我就說嘛,我兒子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考上大學還不是必然的。”陸乘風看著嘴都要咧到耳根的老爹和悄悄抹眼淚的老娘,眼眶也紅了。
“看你們娘倆,哭啥!要高興,老婆子,趕緊的,剛才的飯別做了,殺雞去。我這就去找人幫忙宰豬,這是大事,跟古代高中狀元差不多,要好好慶祝。”老陸見他們紅著眼睛,便虎著個臉,但是卻怎麼也擋不住那發自內心的喜意。
說著抬頭挺胸的向屋外走去。
“老陸啊!瞧你,跟個驕傲的大公雞似的,不用你去喊了,我們大家夥自己來了。歡迎不!”卻是剛才抱著小兒子的中年漢子在來時就通知了大家,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幫忙了。
“你兒子要是考上大學,肯定比我還嘚瑟!歡迎,怎麼會不歡迎!”老陸先是回了這個損友一番,接著笑嗬嗬的把左鄰右舍給迎了進來。
不大的小院立刻被人群充滿,喜悅的情緒在忙忙碌碌中更顯真摯。
陸乘風所在的村子很小,隻有幾十戶人家,幾乎家家都是親戚,陸是這裏的第一大姓。在村裏第一個大學生這個大事的號召下,家家戶戶都來恭喜道賀,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剛滿十八歲的陸乘風第一次喝酒就被灌得暈暈乎乎不省人事了。
“啊!頭好痛。”陸乘風從睡夢中醒來,隻感覺一陣口幹舌燥。爬下床,在黑暗中摸索著水杯,一陣鯨吞牛飲後,總算感覺好了點。剛躺下尿意卻不可遏製的襲來,讓還有些暈暈乎乎的陸乘風隻得再爬下床去放水。
路過爹娘的房間外時,陸乘風發現燈光竟然還亮著,“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
正要提醒下爹娘早點休息,從窗戶傳來的話卻讓陸乘風停止了動作:“娃兒他娘,就隻有這麼多了嗎?”
“我都數了三遍了,隻有六千八百五十三元。距離孩子一年的學費住宿費還差一千多。”陸乘風的娘有些無奈的道。
一陣沉默……
“他娘的,不管了,就是砸鍋賣鐵我也要供向陽這孩子去上學。睡吧,明天我去想辦法!”老陸的聲音傳來,透著一股子堅決。
陸乘風聽到這裏,淚水不可遏製的流了下來,自己的家並不富裕,W大學作為重點大學,學費已經算是便宜了,而自己更是選了一個在其中學費偏低的專業,沒想到還是不行。
但是不去上學,陸乘風又不甘心,有什麼既可以上學又能不讓父母這麼辛苦的辦法嗎?懷著這個念頭,陸乘風不知何時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