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生,沒試過對什麼人好過,隻是為了報恩,在那個中年人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他一把,隻是單純的想要報恩,以後,各不相欠。
他不喜歡欠別人。
可卻換來個那個中年人對他的青眼有加,百般提攜。
第一次嚐到了快樂,是什麼。
他冷靜,殘酷,絕情,可卻那個中年人麵前變得溫順起來。
心甘情願。
這一生中唯一的一點溫情。
遇見那個小女孩時,她十五歲,他二十六歲。
她懵懂,天真,單純,愛和恨,那麼分明,還那麼喜歡生氣,斤斤計較。
他成熟,冷靜,世俗圓滑。
他有那麼多女人,美豔的,漂亮的,溫柔的,善解人意的,他想要,從來沒有的得不到的。
卻沒想到會栽在一個15歲的小姑娘手裏。
那麼徹底的淪陷。
他這輩子唯一後悔的就是從山東回來。
回來,遇見她。
她雖然漂亮,卻並不比別人出眾多少,甚至還點了貴族小姐的壞脾氣,他見過比她更漂亮,更溫柔,甚至比她善解人意的女人,可那些女人的麵目卻在他眼睛裏越來越模糊,惟獨她的輪廓依然清晰如初。
他一次又一次的離開京城,卻又一次又一次的回來。
他一次又一次的縱容自己淪陷。
可她卻絲毫不在意,若即若離,心不在焉。
他這輩子最無法容忍的背叛,也因她,而變得不值一提。
她是他這輩子的魔障,一聲注定無法解脫。
她讓他變成了自己討厭的那種人,那種得不到,又放不下的廢物。
如果,可以,他寧願沒有遇見她,仍舊做一個無拘無束的浪子,沒心沒肺,也挺好的。
可是為什麼,最後躺在她懷裏的時候,他卻感覺不到後悔,看見她流淚,為他流淚,他覺得好像一切都值了。
畢竟這輩子,他在乎的這個人,也會為了他傷心。
不像另外的那個女人,他找了她十年,她卻不肯多看他一眼。
也罷,他從不喜歡強求。
這輩子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就這樣。
十年後,葉千芷在宮人的陪同下登上京城郊外的玄都觀,想要見見自己的在清修的姐姐,葉千染隻回了她一句話,“施主如今一切安好,了然已心滿意足,至於其他,了然已經全部放下,還請施主請回吧。”
葉千染站在山頂看著華麗的儀仗隊下山,她9歲送去教坊司的妹妹,17歲遇上自己命定的男人劉騰,他曾經是靖江王的世子,現在大原的皇帝,更曾經是葉府裏的阿生。
如今的葉家,恢複了往日的尊貴,父親和哥哥被接回京城,哥哥更是平步青雲,一路坐上了吏部尚書的位置,位居百官之首。
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而她的故事早在那個男人倒在自己懷裏時,已經結束。
葉千染看著天空略過的浮雲,青山依舊,白雲依舊,飛鳥依舊。
她依舊。
樹上落下這個秋天的第一片落葉,葉千染彎腰撿起,淡黃色的梧桐葉,握在指尖。
她回轉過身,關了道觀的門。
把一切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