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蓴抬眼看了看衛莊,有點莫名,但依舊應聲問“先生哪裏不舒服,是什麼樣的感覺?”
葉千染側臉看向他,衛莊卻隻和阿蓴說話,“這裏不方便說,不如我們去醫館說吧,你可以替我把把脈,找找根源。”
阿蓴似乎明白了什麼,她配合道,“那千染姐姐就在這裏跟相公說會話,我和衛先生去去就來。”
房間裏隻剩下兩個人,空氣似乎有點局促和不安。
這是四年前他們離別後第一次單獨相處,曾經濃情蜜意的情人,如今相見,身旁各自有了他人。
葉千染抬頭看著他,當年溫文儒雅的翩翩佳公子,她的心上人,如今臉上依稀有了滄桑,寬大的青衫襯得他清俊落拓,以前他總是一襲白衣,一塵不染,帶著遺世獨立的感覺。如今白衣變了青衫,他也沾染上人間的氣息。
時間太瘦,指縫太寬,物非人非。
葉千染的手指觸到他的臉龐,他是她曾經魂牽夢繞的人,是她曾經唯一的信念,如今就在眼前,流雲低低的看著她,她有點心疼,“你瘦了。”
流雲忽然就抱住了她,葉千染在他閉上眼睛。
這個擁抱他們似乎等得太久。
衛莊和阿蓴站在杏花樹下,杏花落盡,綠葉繁蕪,四月的風有了微微暖意,衛莊看著遠處青山,心裏卻沒由來的感覺到輕鬆,他或許可以試著不再患得患失,放過自己,放過別人。
阿蓴側臉看著他,“先生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阿蓴沒有說話。
衛莊側過臉看了看她略顯擔憂的臉龐,“你應該相信自己他。”
阿蓴低頭看著自己略微隆起的小腹,“我不是不相信相公,隻是……
衛莊淡淡的笑了,“如果真的舊情複燃,早知道比晚知道好,感情這東西越阻礙越濃烈,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葉千染輕輕抽離他的懷抱,拽下腰間玉佩,那是他們的定情信物,曾經碎成兩半,她又找人把他們又嵌成一塊,現在她把玉佩還給他。
流雲磨砂著玉佩,羊脂白玉帶著溫暖的觸感,這個玉佩他曾經送兩個人,卻兜兜轉轉回到他手中。
“我已不配再擁有它,把它送給它真正的主人吧。”葉千染微微笑著說。
流雲把它握在手心,淡淡笑了,“如今我終於可以放下你,去全心全意的對另一個人,千染,謝謝你。”
葉千染輕輕笑了,打趣道“謝我做什麼,謝我終於遠離了你的生活,還是謝我終於不再和你糾纏?”
流雲笑了,“如果你非要這麼說,我也不否認。”
葉千染又笑了,燦若春花。
流雲看著她的笑容,臉上的輕笑慢慢隱去,“如今不管你身邊的人是誰,隻要幸福就好,我們都要幸福。”
葉千染靜靜看著他,會心的點了頭。
轉身向外走去,不在留戀,沒有不舍,她心裏默默的對他說,“流雲,再見。”
再見,再見。
衛莊送她回客棧,晚上,他們在房間裏喝黃酒,吃花生,然後他醉了,枕著她的腿沉沉睡去。葉千染的食指輕輕滑過他孩童般的唇線,這是一個聞弦歌而知雅意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如今她終於可以心無旁騖做他的妻,歲月那麼長,她可以一點點把曾經欠他的補償回來。
窗外霧濃露涼,樹影搖曳,野草繁蕪,鷓鴣聲聲。
歲月安穩。
四月二十,距離成親還有十日。
黃昏時分時,夕陽斜暉照在穿城而過的赤瀾河上,柳樹蒙昧的在河邊搖曳,柳下拴著誰的馬兒,橋頭古老的石榴樹,花枝繁茂,開的格外分明,深綠色的葉,橙紅色花開在橙色夕陽下,色澤鮮豔亮烈,更添肆意。衛莊和葉千染走在橋上,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