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乾越(1 / 3)

煙雨蒙蒙,淅淅瀝瀝而下,南湖水波瀲灩,一葉輕舟破水而來。幾個歌姬在船上嬉笑淺唱:“千裏煙波千裏畫,十載南陽十載秋。”

“十載南陽十載秋……”岸邊柳樹下,一個少年喃喃自語,十五六的年齡,清亮的眸子,人倒是還算俊俏,隻是那蒼白的麵色,卻像是遲暮將要入土的老人,好像是一陣風過,都能把這瘦弱的少年生生吹跑一般。

船上的人顯然也是注意到了這個瘦弱的少年,幾雙眼睛轉了過來,隻是掃了一眼便又收了回去。

“這不是柳家的小兒子嗎?怎麼跑來這裏?”

“記得叫柳乾越是吧,是個癆病鬼呢,真是可惜了。”

“柳家的紫鸞劍典當年那麼有名頭,現在……”

“噓,小點聲,你是生怕別人聽不到啊。”

船上那幾人聲音雖然壓得極小,不過乾越明顯還是借著風聲聽到了隻言片字,卻硬是忍著一聲不吭,徑直離開,向著城中的一幢大宅走去。遠遠地就可以看到宅院門口的厚重匾額上,印著一個大大的柳字,就憑這這塊匾額,柳家在南陽城的地位,幾乎是無可撼動。

話說這柳家也是南陽城裏響當當的人物,也曾有天資聰穎者拜入仙門,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當時的柳家除了得到仙門諸多賞賜之外,也被傳下這紫鸞劍典。憑著這劍典,柳家更是人才輩出,就連朝廷也相當重視,甚至就連宮中宴席都要親請柳家為座上之賓。

但是現在的柳家,和那時相比卻要沒落的多。仙門成千上百,會眷顧的也不是隻有一個柳家,越來越多的世家崛起,柳家地位也岌岌可危,柳家家主似是也明白這個道理,便從帝都臨安早早搬離,到了這個天高皇帝遠的南陽故郡,在這裏憑著柳家字號,雖算不得是隻手遮天,但也是一呼百應。更希望紫鸞劍典可以由傑出後輩繼承,仙門試煉之時再次奪魁,不過卻總是事與願違,紫鸞劍典傳到乾越父親這一代,僅剩下大伯二伯合計三人,大伯柳賢、二伯柳文各有一子一女,獨獨到了乾越父親柳武這裏生下的孩子卻天生癆病,請來各方名醫看了又看,最終都是搖頭歎息:“此子不宜習武。”

任憑柳武找到何等靈藥給乾越吃了,病卻始終都不見好,久而久之,這個小兒子柳乾越,已經是慢慢被人忽視掉,平時乾越穿梭庭院,甚至還有下人不知其身份,當作尋常小廝一般與其玩笑,雖然不能練武,卻能討個自在,倒也安心。

乾越進了柳府,不走正門,卻從一處偏房左彎右拐,一直到了大院不起眼的一個角落裏。這裏是一片幽靜的竹林,平時很少有人能夠來到這裏,乾越憑借身形瘦小,很容易就鑽到竹林深處一塊十幾丈的空地上,地上滿是被斬斷的竹竿竹葉,時間長了在地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層。地上還插著一柄亮盈盈的長劍,這裏就是乾越偷偷苦修的地方。雖然天生癆病,但是乾越也並不服輸,這檔口乾越已經拾起長劍揮舞了幾下,接著提神運氣,手中的長劍也是青光耀眼,一番舞動下來卻也是行雲流水,若是放到外人眼裏也要嘖嘖讚歎。

“斷柳!”

隨著乾越一聲輕喝,手中長劍直接砍在身旁不粗的一根青竹上,“噹”的一身脆響,青竹上多了一痕白印,乾越手中的劍卻是被震得彈開不少。

乾越神色中顯出些許不甘,這一套斷柳是紫鸞劍典之中的最基礎的起手式。而這一套起手式乾越已經整整練了八年,八年之中,這一套劍法招式乾越已經得心應手,卻無奈氣力不足,再好的劍式舞出來也隻有空架子,一套劍法下來氣力已經用盡,連根青竹都砍不斷。

“斷柳!”

乾越暴喝一聲,長劍再提,順著那根青竹又一次砍了下去,“噹”的一聲,劍身入竹卻是隻砍進去一半便牢牢的嵌在竹子裏,乾越氣力用盡,長劍卻是再也拔不出來。

“越兒……”

竹林外的呼聲中氣十足,聽到這聲音,乾越立刻調整聲息,換了一幅輕鬆地表情,向竹林外迎了出去。這出聲的不是別人,正是乾越的父親,柳武。

三十多歲的樣子,和乾越眉目中有著三分相似,不過更多的是一分成熟穩重。知子莫若父,乾越的性子柳武可以說是相當了解,雖然身患癆病,但是那不服輸的樣子卻也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雖然乾越武藝方麵表現不佳,但是柳武也從未因此冷落過乾越半分,所以在柳武麵前,乾越也是極為懂事。

“父親怎麼會想到跑來這裏。”乾越故作輕鬆地從竹林裏跨出,剛才練劍的疲憊輕易地掩飾下來,很明顯他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你小子除了在湖邊就是在這裏,天天苦練不如回去多陪陪你娘,成不了武,但切不可沒了孝。”柳武聲音嚴厲,但語氣中的關切乾越卻是感覺得到,當下躬身道:“父親大人教訓的是,我這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