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亞國都,魯德加爾。
萬傑從容地從一座豪華的公館走出,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
在他身後的公館裏,正靜靜地躺著四十六具屍體。
他們是目標本人,目標的家室十人,目標的仆人、管家以及目標偶爾來訪的客人三十六人。除了一個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老人讓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痛下殺手之外,其餘的人全部罹難。
這事若是公諸於世,一定會有人指責他偽善。
既然目標偶然來訪的客人可以殺,無辜的仆人可以殺,那麼留下了一個老人,就能為他贏得仁慈的名聲嗎?這不過是他的自欺欺人罷了。
但他並不在意。他沒有下殺手,是因為他真的下不了手。
他痛下殺手,是因為他不得不下手。
無論如何悲傷,無論厭惡自己厭惡到如何想要作嘔,無論多麼想要詛咒這個世界,他的臉上都不會出現其他的表情。
無論目標是該殺的,還是不該殺的,符合自己道義的,與自己的道義相悖的,無論內心的動搖是多麼的劇烈,他都微笑著,送目標離開。
“不會痛的,隻要一秒鍾就好,你就能離開這個令人痛苦不堪的世界了。”
為他所殺的人仿佛聽見他說。
他是特務機構的走狗,抿滅良心的傀儡。他就是萬傑,人稱“笑麵死神。”
笑麵是他的紋章,無論麵臨怎樣的險境或內心的掙紮,他都不會改換他的紋章。
而所謂死神,其實並不為神,隻是上帝或其他什麼厲害的神的仆役而已。
他不需要創造,甚至不需要思考,需要的,就僅僅是有效率地收割生命而已。
他走在鬱金香大道上,在前麵的十字路口左轉,再走七、八分鍾,就會出現一家理發店。理發店旁有一扇不起眼的小木門,那就是他的家。
他身後道路盡頭的廣場傳來歌聲,他想起了今天就是名為“奇遇”的節日。
在這個節日裏,人們會到市政大廳觀看聖跡劇,會到老城的紅場栽種五月樹,當然,最愛民眾矚目的,還是不過河畔的煙火。
這是加西亞王國盛大的節日,人人都可以放下工作與煩心事,縱*情地暢飲、狂歡,直到天明。
身為外邦人,萬傑並不知曉這個節日的由來,在以前,他也從未受到過這個節日氛圍的影響,然而今天——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張可愛的臉龐:
那是一張稚嫩的臉,卻已經有了傾國美女的雛形。她那秀氣的眉毛,那筆挺的小鼻子,最難能可貴的,是她那毫無保留的、純淨的笑容。
去年,萬傑渾渾噩噩地街上四處遊蕩,執行M所給予的任務。剛到這個世界時,他有過希望,但他很快醒悟,生活之所以要給你希望,不過是為了看到你更猝不及防地跌倒,更加死心地絕望而已。
他以為他已經看透了生活的本質。
所以安分地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成為了“獵犬”的一員。忠實地完成“獵犬”的每一個任務。
那天他的任務是去暗殺一個富商,並回收某本黑書。理由他並不明了。或許那所謂的黑書涉及麵太廣,或許隻是貴族的一時興起。總之,他隻要照做就好。
目標得手以後,他搜遍了整座宅第,都沒有找到所謂的黑書。
在第二遍搜查的時候,他發現了異常——富商的主宅的樓梯與牆壁都是微微傾斜的,終於恍然:
這棟建築通過這些些微的改動,構築了一個狹小的密室。
半小時後,他找到了它。
從被撬開的地板進入後,是一條昏暗的走道,走道的盡頭是一扇上了鎖頭的鐵門。並不是什麼精密的鎖具,也許那個富商覺得他這個密室本身,就夠天衣無縫了吧。
動作嫻熟地開了鎖,推開門,門後的景象著實讓他嚇了一跳:
在成堆的布偶與散落的書本中間,坐著一個像瓷娃娃一樣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