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美國,卻離開了家,舍棄了姓名,我以AlenRocky的名義考入哈佛大學醫學院。那一年,我16歲。路很長很艱難,可是從不曾想到放棄,因為心異常堅定。
再次遇到Roger,無論場合或者時間都有些意料之外。十多年後的他已然認不出曾經的Keith,我的變化確實大的驚人,從外表到性格。然而他又何嚐不是,竟然已經成為世界第一的網球手。隻是,他的笑容不曾有分毫的改變,依舊陽光般燦爛。
成為他的主治醫師,我握住他的手,承諾著,一如當初他的光芒照進我的生命,不容拒絕。
Roger,你一定會好起來,很快,因為有我在。
(六)
美國。
Roger的恢複速度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別人需要一年的時間才能完全康複,而他,竟然隻用了一個月。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用怎樣的意誌在和病毒抗爭,我隻知道,他笑容裏陽光般的執著和自信有著某種攝人心魄的耀眼光芒。
不敢相信,他竟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站到了我觸不到的地方了呢……如同我最初的願望,上帝給了我守望的距離,而另一個人,卻可以和他並肩,可以那樣理所當然,那樣無可厚非的站在一個別人無法企及的距離裏,分享他的成功他的喜悅他的快樂,分擔他的痛苦他的迷茫他的悲傷。而我……隻是望著,習慣地,將他,看進心裏。
苦笑染上唇角,澀澀的苦味從心底漫過胃,然後反滲進喉頭,算不上濃烈的感覺卻遍布了每一根神經的末梢,仿佛被無形的蟻群噬咬著,我掙不開也逃不掉,就隻是空落落地站著,任憑那分痛覺滲入血液,流過全身。可是,其實是我一而再而三,奢求的太多吧,然而,打消不掉腦海裏那可恥的痛感。
美網,已經完全恢複的Roger仍然把我帶在身邊,然而我很清楚,這是我能陪伴他的,最後一程了。
決賽場上,Stan和Roger的對決。
我看到了一個完美的不可思議的Roger,耀眼得仿佛已經融進陽光裏。回歸,我想不到除此之外的其他任何詞語。然而這種回歸也意味著我要將這個人還回他原本的位置,再也,沒有交集。
他的回歸明明是件開心的事,可心還是會不可避免的有些痛。輕輕趕走心裏那些淡淡的陰霾,我望著他,微微笑著,笑容裏麵的百味,隻有自己品嚐。
Stan笑著祝賀Roger,我分明看到兩個人的笑容裏有晶瑩的光。他們站的那麼近,心也是。交握的雙手融進彼此的汗水,陽光一樣的笑容滲進彼此的眼底。那是我永遠不能奢望的距離,那是我永遠不能並肩的高度。我,很清楚。
有時候甚至痛恨自己的清醒,讓本來完滿的事情變得不那麼完美。
沒有告訴他我就是當年的Keith,大約是因為那段習慣依賴的軟弱和習慣被照耀的幸福,隻屬於年少的Keith,而不屬於堅強果決的Alen吧。其實,不是不知道,Kieth和他的軟弱一直都在,隻是,如果要和那個人互換位置,如果想要從被保護者變成守望者,我必須學會忍受寂寞,學會自己堅強,學會保持距離,學會適時放手。
我起身離開包廂。
天很藍很藍,雲很淡。如果曾有過憂傷,也必然會融化在這一目的燦爛陽光裏,如果曾有彷徨,也必然會消弭在這一際的湛碧蒼穹中罷。
把Roger還回去,我也該回到自己的位置,用那麼多年所習慣的方式,靜靜地,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