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壓得動彈不得。
盤發的束帶忽被他一手扯去,墨緞長發盡散,在喬木憤怒且防備的目光裏,他卻再沒任何動作,細長銳利的眼微眯,像是探究,眉心微蹙,片刻,手背用力擦掉她畫粗的眉。
喬木偏頭,下意識就要避過。
她以為他會一直這麼對峙下去時,他卻返身遊離,池邊那些青衣侍女立刻圍攏而去,背對喬木,他卻沒有半分顧忌,“嘩”的起身,踩著石階一步步上去。
臉色一紅,喬木忙低眼側臉。
“幫她換身衣服來見我。”
直到他淡漠聲音傳來,喬木才抬頭,男人已穿好衣服,望著她,眼睛墨一樣的化不開,轉身離開時,池邊跪了一地的侍女。
褪去黏濕的衣服,換了身清爽的長服,喬木從屏風後走出沒錯過粉衣女子的驚訝表情。
“換了身女裝,細細看來,長得還真不賴。”圍著喬木轉兩圈,她上前拉了拉那身曲藍裙裾,“挺適合你的。”
“對了,認識這麼長時間,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行去陌宮路上,她突然轉頭問道。
喬木瞥她一眼,“你呢?”
“芙落。”她嘻嘻一笑,“芙蓉落盡殘陽血的芙落。”
原來她才是白衣女子費心追殺的人。
又瞥她一眼,喬木有些氣悶問道,“我與你素不相識,為何抓我?”
“因為你殺了白釉。”
芙落遲疑,神色變的有些鄭重。
“白釉又是誰?”喬木冷笑一聲,“我根本不識此人,你別隨亂栽贓。”
“既不認識,為何你要殺她?”芙落眸色漸冷,“我可是親眼所見,你用匕首用力一刀刺進她下腹。”
“一派胡言,我已說了,一個陌生。。。。。。。”陡然刹住話,喬木猛轉頭緊盯著她,“白釉是不是身穿白衫,環佩鈴鐺。”
芙落點頭。
喬木恍惚,“她死了?”
芙落道,“是。”
喬木心驀地一沉,那一刀並未刺中白釉要害,她怎麼會死?
喬木苦笑,這下她是再無法解釋不清這殺人的罪名,如今被人抓來對質,想來這次是在劫難逃。
前方引路的青衣侍女見兩人停了許久,終不耐煩的冷聲提醒,“囉嗦什麼,還不走快些。”
一路行至廊橋盡頭,簷下青帷翻飛,男人著一身墨金長袍,於橋板前背身而立,似在眺望著遠處隱伏在黑暗中的山脈。
三人離他身後一段距離停下,青衣女子俯首斂衽,“主上,人帶來了。”
喬木這才發覺這走廊建築有些熟悉,不覺皺眉深思。
男人回身,目光落喬木身上,嘴角緩緩噙起一抹笑,“終於見麵了。”
喬木聞言挑眉,“你認識我?”
目光似有深意,他卻不言語。
“既然知道我是誰,那麼你抓我來,必是有所圖謀?”平靜對上他的眼,喬木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竟不曾想,陸澤庭這十幾年來將你護得這麼深,幾乎連我都瞞過去。”嘴角掠過一絲諷笑,他對她問話置若罔聞,漫步踱至喬木麵前,右手羽毛一樣擦過她臉頰。
料不到他有此輕佻舉動,沒及時避開的喬木頓怒目而視,後退一步。
“可惜,再精密的心機終是枉費。”
喬木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跟我回周國。”緊盯她的眼,他麵無表情,“那裏才是你該待的地方。”
素未相識的人見麵第一次就對她說出這種話,是他腦子不好還是她精神錯亂,耳朵出岔?
生生將那句神經病三字吞回去,喬木可笑道,“該待的地方?我待在什麼地方,有你什麼資格來決斷?”
實不想再與他再閑扯下去,喬木直奔主題,“你既已知曉我身份,那麼現在,你想怎麼處置我?送官法辦還是殺了我,為白釉報仇?”
“這麼久不見,到底疏離了,”他唇角微翹,置若罔聞,“在南嘉這麼多年,看來你過得很不錯。”
他言語隨意,好似兩人是舊相識。
“帶你去個地方。”
他忽上前一步,拉過她手腕,不由分說就帶她返身跑向來時的長廊。
何曾見過主上如此恣意灑脫的一麵,芙落與青衣侍女頓時呆住,回神後欲跟上去,半途卻被男人回頭那一記淩厲眼神截住。
究竟繞了多少個回廊,轉了多少路,喬木已記不清,隻記得甩開那手時,她已累得氣喘籲籲,再跑不動。
“到底要去哪裏?”
“穿過前麵那片竹林,就是了。”
他如是道,又去抓她手,喬木後退一步,防備之色不減。
瞳孔微縮,唇角輕卷,他卻是再次強勢的拉過她手,握在掌中,“我是慕容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