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是在傍晚到達,聽聞奉旨傳召的安公公快馬加鞭,星夜趕路,到達大廈府時上好的千裏馬一經鬆懈下來就倒地不起,再也沒有爬起來。
安公公是上書房的執事總管太監,平時專門服侍皇帝身前的人,由此看來,皇帝是鐵了心要陸明珠出席太子赫連楓的盛宴。
古時,聖旨就代表著天子之意,喬木在驚訝皇帝如此重視這事時心裏無奈的同樣命人連夜先收拾了衣物細軟,然後等到第二天一早與安公公一同返回靖安城。
告別了淑秋居士和高姑姑,初秋在兩人離別的目光中上了馬車,隨行丫鬟隻帶了落霞,阿離和敏兒。
淮遠偏遠,離南嘉帝都靖安城有千裏之遙,抄近路也要經過桑節,百裏恒,雁鳴山和洪湖城等城鎮,即使快馬加鞭也要有七八天的功夫,坐馬車緊趕慢趕起碼得大半個月的時間。
原本喬木見安公公年歲已高,又想著來時的一路勞頓,便想讓他坐在馬車裏歇歇,由雇來的車夫駕車,沒想到被安公公拒絕了,說是由別人帶著小姐他是很不放心的,於是從大廈府到出了淮遠城的那段距離一直都是由安公公來駕著馬車,直到後來到了驛站,在那裏挑了原本守著的一百多個兵士護送,安公公的車夫行程才作罷。
“皇上和相爺收到小姐從馬上摔下來的消息,擔心的很,原本陸相是打算親自來一趟,奈何國事繁忙,陸大公子這幾日忙著護衛軍的訓練防守,也抽不開身,於是就命老奴代跑一趟。”安公公和陸明珠想必是舊識而且很熟,所以安公公對於她說話間總是帶著幾分勸誡和提點,“太子一心要娶珞家小姐,兩情相悅之事那皇上也攔不住不是?所以小姐到了帝都,麵見了聖顏,也別再和陛下慪氣了。”
“老奴是從小看著小姐和太子殿下一起長大的,知道你一心隻裝著太子,皇上去年還跟老奴說起要等你十五歲滿,就把你指給太子殿下做正妃呢,可誰讓珞家三小姐就搶先了一步,年齡都與太子相當,加上平南候那一方勢力獨大,為防朝堂糾紛再起,陛下總要為天下考慮。”
“你若是不甘心,非要成為太子妃,那就等明年你及笄之時,再向皇上求一道聖旨不就成了,雖然不是正妃,但你身份高貴,咱家想,以你在東宮的地位也沒有人敢小瞧了不是。”
一路上都是安公公勸慰陸明珠的話,喬木表麵聽著毫無表情,內裏卻早已波濤洶湧。
原本以為作為身份高貴的世家千金,遠離親人千裏,被送往淮遠讀書,隻是因為女子不受寵,陸相有意疏遠,誰料猜測完全出乎喬木的意料。
啼笑皆非的是,陸明珠背景竟是如此牛叉,直接抱得金字塔頂端的皇帝大腿,聽那安公公的語氣,仿佛她與皇帝鬧別扭不是一天兩回的事了,求一道聖旨就跟那吃飯睡覺一樣簡單平常似地,事實上陸明珠竟是如此得弘道帝寵愛!
且不說這一次帝都之行派遣的是上書房執事大總管,就安公公一路上耐心十足的像是對於鬧別扭的女孩子家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誡和哄說,想必也都是皇帝授意為之。
那麼,又是什麼事讓陸相不把女兒留在身邊,即便女兒如此被皇帝青眼有加,依然非得遠離千裏之外,難道僅僅隻跟太子那段糾纏不清的情史有關?
想想這理由未免太牽強了些,說出來連喬木自己都不信。
勸慰的話說多了,喬木也不想再聽了,後來索性就告訴了他,說了自己從馬上摔下失憶的事,什麼前塵往事,恩恩怨怨都忘了。
安公公目瞪口呆,在對上旁邊一眾隨從丫鬟默認的眼神中,做戲十足的悲傷嚎啕。
傍晚歇在客棧時,阿離告訴喬木說她看見安公公從窗口扔了一隻信鴿出去。
喬木正翻書的手一頓,微微一笑,隻吩咐阿離不要多嘴,隨後目光繼續放在桌案前的那本介紹各國名將戰事的書上。
一路上都太平,太平的讓喬木心底總有些隱隱不安,馬車在走至雁鳴山上終於還是出了事。
雁鳴山靠近南嘉的洪湖城,連綿十幾裏望去都是高高低低的山丘,山路崎嶇難走,加上樹木繁多,不熟悉的人過山往往會迷路,常常是在一個山林裏麵繞著轉個好幾圈都出不去。
不恰的是,喬木一行人也屬於迷路的人,車子在山裏轉了三天還沒有找到出口,所帶的幹糧也不多了,最多也隻能捱上一天時間,這種情況下隻能快點找到山下的集市,否則情況會越來越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