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都凝結了,羆的眼睛凶光迸射,冷澈得好像寒冬臘月的冰雪,透著死亡的肅殺。耳邊傳來同伴們此起彼伏的“嗚嗚”聲,但夏洛似乎還是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如果同伴們不能一擊刺殺羆,那麼他很可能會死在羆的獠牙下。
可是,箭在弦上,已無法回頭了。
終於,羆向夏洛撲來,夏洛也揮起石斧砸向羆,但奈何雙方差距太大,羆猛揮巨掌,三兩下便將夏洛手中的兩柄石斧打飛了出去,繼而向前一撲,雙掌按住夏洛的雙肩,將他撲倒在地,緊接著,滿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就要對著夏洛的腦袋吞噬下來。
而一旁的狩獵者們揮舞著長矛紛紛刺向羆的臀部以及兩肋,可是奈何石器並不鋒利,羆又皮糙肉厚,更裹著厚厚的長毛,那些石矛不過是為它瘙癢,根本不能傷他分毫。
夏洛,注定要命喪熊口了。
但就在這時,一道不易令人察覺的罡風卻自不遠處的一棵樹後呼嘯而來,咚地一聲撞在羆的腦袋上,羆悶哼一聲,腦袋就耷拉了下來。夏洛哪裏肯放過這個時機,用腳猛蹬羆腹,繼而趁著熊掌鬆懈抽出右手,揮起一拳就砸在了羆的腦袋上,頓時令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羆的腦袋竟被這一拳轟得四分五裂,腦漿與鮮血橫飛,它巨大的身子也轟然一聲,栽倒在了一旁。
夏洛的力氣再大,也不會比羆更大吧,而即便是羆也無法將另一頭羆的腦袋一拳轟碎吧。
他當即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無頭羆屍,滿心的驚惶與不安。而那十幾個狩獵勇士卻隻不過經曆片刻驚訝,便歡呼了起來:“族王殺死羆了,族王殺死羆了!”
這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夏洛在心裏想,時常在捕獵大型獵物時,遇到危機便總會發生類似的奇遇,難道說是牛神(夏之國是農耕民族,以牛為圖騰,那時有一種雷牛,渾身青灰色,狀如水牛,卻比現在大象還大,是牛圖騰的原型)在保佑他們嗎?
不過很快,捕獵到這樣巨大野獸的歡喜氛圍,讓夏洛擺脫了疑惑,和族人們興高采烈地拖著羆巨大的身體,往部落的方向返回。
當人們走遠了,樹下露出一張安靜而俊朗的臉龐,默默地卻充滿欣喜地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一道黑影劃過長空,落在這少年的肩頭:“小傻子,你又亂用巫力,萬一被發現,你就死定了。”果不其然,又是那隻會說人話自稱大魔王的隼,它暗青色的身體並不顯眼,但飛翔起來時,羽翼下綻放的金光卻宛若太陽的顏色。
少年正是夏木,他苦笑道:“但我總不能看到我爹被那頭羆咬掉腦袋吧。”
這似乎正是他的苦惱,說著,他背靠大樹坐了下來。“鶻,你說為什麼不能使用巫力呢?如果用它來狩獵的話,族人們就不會吃不飽了。為什麼使用巫力會被殺啊?”
“傻小子,你要我說多少次啊。”被叫做鶻的隼輕輕一跳,落到夏木前頭,麵對著他說道,“要不是當初我還年幼時,你從你爹的手中救了我,我才不會好心提醒你呢。我曾飛遍千山萬水,整個夏之國我都遊蕩過。所以我也聽到了夏之國的炎帝藥師頒布的禁巫令。炎帝藥師說,巫力是近似於神明的力量,如果人人都能夠使用巫力,那麼人類的族群就會淩駕於自然之上,雖然看似能夠獵獲更多的食物,但這樣就會將人類引向過度依賴武力的蠻荒心態,讓人越來越接近於猛獸,從而忘記自己還擁有智慧,那樣一來,文明的種子便不會遍地開花,世界也將變成一片魔域,除了殺戮和吞吃,人類將不再擁有什麼。所以啊,要是你能夠使用巫力這件事被人發現,恐怕給你和你的族人都會招來不幸呢。”
“聽起來是很有道理啊。可是……”夏木苦惱地想了想,才說,“他這不也是用武力來鎮壓巫力嗎?還說什麼文明呢?鶻,文明到底是什麼呀?”
“啊,文明就是……”鶻歪著頭想了半天,忽然歎了口氣,“很不好形容啊,要看到了才能明白。不如我背你去夏之國的都城蒲阪讓你見識一番?”
“你這麼小……”
“我大起來可以遮天。”鶻自豪地笑道。
“可是爹不會答應的。”
“那就不告訴他。”
“那麼,他會著急。雖然全部落的人都希望我滾蛋,可是爹還是會擔心的。自從娘死了之後,爹最掛念的就是我了,我要是突然走了,他會很傷心。我也不忍叫他那樣傷心啊。”夏木糾結起來,他又扭頭望向了遠山,憧憬似的說道,“山的那邊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