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993年,17歲的時候認識了他,開始了一生中的初戀
我在一個中專學校念書時,宿舍樓下有條種滿梧桐樹的小道。當時住的是上鋪,平躺著剛好能夠把頭擱在窗格上,靜靜地聽風起時樹葉摩擦出的“沙沙”聲。那時我是個喜歡白棉布衣裙、沉醉言情小說、每天吃一丁點兒東西都會飽的小女孩兒。平日的生活最為多彩的也不過是和要好的同學相邀去校外看一場淒美的電影,然後買一塊綴著草莓的奶油蛋糕,穿過暮靄沉沉的街道回學校。我天性是個沉靜的人,心思細膩而敏感,不常說話,心裏時常充斥著莫名的感傷。
不知不覺開始悄悄注意一個人。每當走過他身邊,我放在衣袋裏的手都會輕輕攥緊,透明的指甲嵌進肉裏,疼痛被驟起的緊張忽略。他似乎從未注意過我,擦肩而過的神情總是漠然而平靜。我以為就這樣了吧:暗暗地喜歡,成為成長中的必修課,然後讓時間慢慢拂去心裏的痕跡,便從此畢業。?
但是在4月的一個平常午後,在宿舍樓下的小道上,我們擦肩而過時,他叫了我的名字。我收住腳步愣了很久,以為是幻覺,卻不甘心地回頭望。他就在身後,很近很近的距離,英挺地站立著。第一次那麼近地看他,我屏住呼吸。他的眼瞳如子夜一般漆黑,那種漆黑直抵我心底。他開口:“你喜歡在窗台上晾頭發嗎?”我快樂地點頭。“我注意你很多次了。”我在心裏輕輕驚訝,4月的陽光照在我臉上,慢慢融化了我的心。?
我們開始約會。我小心翼翼塗了剛買的指甲油,把短短的頭發梳了一遍又一遍。他留意到我的刻意,笑著牽了我的手,溫暖的感覺蔓延四周。我把他喜歡的齊秦的歌聽了個爛熟,他把我的一寸大頭照放在錢包裏最顯眼的位置。? 轉眼,他畢業了。那時我18歲,還沒有學會承受傷悲。分開了,愛情也變得敏感而脆弱。他在另一個城市生活,而我卻每天要獨自麵對校園裏我們一同走過的每一個角落。到後來,聯係日漸稀落。我心裏明白,已經失去了他,再也找不回來。?
二.1998年,才開口講了一句,他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19歲的時候,我也畢業了。很久沒有他的消息,心漸漸沉靜了下來,也開始慢慢接受其他男孩子的約會了。有那麼一個人,會在寒冷的冬天走很遠的路買一碗我喜歡的桂圓油茶,用保溫瓶小心裝著送到我麵前,即使凍得鼻頭通紅,也滿臉笑意。我需要的正是這種憨純暖心的愛情,能夠持久一生。我們定下了婚期,就在我20歲生日的那天。?
婚禮的頭一天,我在家裏收拾東西,眼淚忽然掉了下來--床頭還擺放著我記了三年的日記,櫃子裏還貼著當初他送我的素描畫,而我就要嫁給別人。?
時間過得好快啊,轉眼,就是兩年,我的兒子已滿了周歲。一日,去朋友的店裏玩兒,正聊著,進來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兒買糖果。小女孩兒遞錢過來的時候,我驚呆了,她有一雙與他極其相似的眼睛,子夜般漆黑。我忍不住問出他的名字,小女孩兒告訴我他是她舅舅。我裝作隨意地打聽他的情況,我知道這樣做是多麼的不應該,可是我無法控製自己。?
按照小女孩兒告訴我的電話號碼,我撥了過去。響了很多聲都沒有人接聽,正準備放棄,突然又通了。我心慌地隨便說了個名字。那邊沉寂片刻,問:“是不是林子?”時光似乎一下子倒退回了從前,那個4月天的午後,我的心輕輕顫抖。?
他一直生活在那個城市,一個人。後來他回來看我,約我去吃日本菜,橙紅的三文魚片整齊地碼在冰船上,蘸了翠綠的芥末泥讓我流下淚來。他一直靜靜地吃東西,什麼也沒有說。出店時,天已黑盡,我說該回家了,他說我送你。在街邊一個拐角處,他突然從後麵抱住了我。我沒有掙紮,隻是輕輕閉上了眼睛,說:“你把我的妝弄花了。”他的呼吸在我耳畔,近在咫尺,又突然遠去。他放開了我,對我說了聲“再見”。?
我決定忘記他。似乎忽然學會了理性分析自己的感情――我和他終是今生無緣了,即使努力爭取,也不過是刻意傷害自己。我已有了體貼的丈夫和聰慧的兒子,生活溫暖踏實,應該知足。?
三.1999年,時光不能倒回,我又怎能吵著鬧著找他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