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奇怪看了二太太一眼,宋氏也疑惑,不過來不及想什麼,就道:“這話,是我說錯了。我本意就是想說,這孩子,畢竟是與我們宋府沾了親,嫁的體麵,自然是錦上添花,嫁的不好,我們宋府的臉麵也不好看。如今這親家老太太是一年比一年糊塗,她選的親事,我心底就是有幾分不喜。莫說什麼吃花酒,爭粉頭這樁醜事是真還是假,單單看他的先輩,就有一樁寵妾滅妻醜事擱著。但凡愛孫女的人家,哪裏會看上這種人家?既不是有權有勢,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無端端送個孫女過去吃苦,別說我這個做姨母的心疼,隻怕你們這些做舅母的心裏也不痛快,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話是不錯。”老太太也開腔了,“可你也清楚,這親事是一早定下來,如今要是反口,於情於法,都說不過去。何況,六姑奶奶的夫君還要考功名,若在這上頭壞了名聲,禦史翻了出來,隻怕這官也做不成。”
這當官的事情,還遠著呢,誰能管得了以後的事情呢。如今,眼下最要緊的事情,居然各個都推諉,這算什麼事?宋氏心思轉了轉,就對著老太太道:“當初說定親事的時候,可有說清楚,是哪個姐兒嫁過去?如今,她們眼瞅著那戶人家破落了,不舍得其他孫女,就獨獨把嵐姐兒給推了出去,分明是打我們宋府的顏麵,欺侮我們宋府無人出頭啊。”
這時,宋芸娘捏著帕子哭道:“都是女兒命苦,不能旺夫益子,方有這等禍事。”
老太太聽了,氣不打一處來,“哭什麼哭,我還沒有死呢。”頓了頓,老太太又氣哼哼道:“當初就跟你說了,進了何家門,就要拿捏住分寸,切莫被人踩過頭,結果,你是怎麼做的?愣是一聲不吭的給那個老虔婆糟蹋,如今人家糟踐起你女兒了,你才知道心疼,才知道要出頭嗎?”
宋芸娘委屈地低頭,這是她願意的嗎?老太太誰也不選,偏偏選了一個最不受寵愛的老三,當初自己也瞎了眼,聽到他素來有才名就動了心,想要掙個誥命回來,如今這誥命還不知道在哪方,倒是把自己折騰得夠嗆。
“好了,好了,如今也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倒不如想個折子,裏子麵子都全了才是。”大太太出麵打圓場。
二太太冷笑一聲,道:“大嫂的話,說的可真漂亮,這裏子麵子,哪裏是那麼好圓的?兩全其美的事情,素來就少見,大嫂又不是不知道。”
大太太訕訕地坐到一邊,端起茶盞吃起茶。宋氏見大家都不願意出頭,心底也有幾分氣餒,可一想到嵐姐兒的將來,她不由自主的打起精神對老太太道:“雖說,這裏子麵子,難以兩全,不過,總不能為了裏子麵子,就生生要葬送嵐姐兒的一生。日後,若是妹夫真考中了進士,做了官老爺,有這樣不體麵的女婿,也是累贅,也難保那禦史就不會在這上頭做文章。娘,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老太太聽了宋氏的話,心裏冷哼,要是真指望那個姓何的掙來功名,她宋府的人早就喝西北風去了。如今,宋子俊考取了秀才,到了秋天,考個舉人回來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到那個時候,他要是努力一點,考中了進士,當了庶吉士,那就是宋府的體麵。至於女婿嘛,考中了,當大官,始終都是外姓人,以前是想著,要是考中了,日後好提攜宋府的子孫,如今,他們宋府自個兒都有了秀才,難道還指望一個外姓女婿嗎?“玥娘,你的心底是最軟的,旁人說那麼一句兩句軟話,你就禁不住。”老太太歎了口氣,“若是真的可以出頭,我們早就出頭了。你想想,子俊也要去考科舉,若是我們家去鬧,無端端落下話柄,難保不會妨礙到子俊的前程。嵐姐兒固然重要,可子俊的前程,難道就不重要了麼?”
宋芸娘聽了這話,心都涼了。而宋氏也不禁有了一絲兔死狐悲的感覺,她也是宋家的女兒,若是有朝一日,也需要宋府的人為她出頭,難道也是這麼推諉的麼?一想到這裏,宋氏的麵色不禁沉了下去。
一旁的二太太想到老太太對宋子俊的偏愛,心底有了一絲竊喜,可麵上,還是平靜如水,她道:“老太太對俊哥兒的疼惜,我和二老爺都清楚。可也不能為了俊哥兒的前程,把嵐姐兒給耽誤了。要我說,為今之計,就是趕緊找戶人家,把嵐姐兒的親事給定下來,到時候,那親家老太太要是說起,就說嵐姐兒已經許了人,難道她還能叫嵐姐兒退了親事,再許給人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