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獄卒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她：“動心思了？在這牢裏自由可得有兩層意思：一個是站著離開，誒，這叫活著自由；另一個是躺著離開，這叫死了才能自由。你覺得自己屬於哪種？”
沈紫頓時心涼了大半截，嚅囁半天，愣是把想說的話又咽回肚子裏。
女獄卒戳她腦門：“瞧你這副喪氣樣，可真夠出息！算你造化，我接班那會兒已經聽說了，有貴人替你求了情。等正式的文書一到，你就可以家去了。”
“這是真的嗎？我可以出獄了？”重燃希望的沈紫猛地彈起身。
“假話我敢亂傳？”女獄卒白了她一眼，“趕緊把早飯吃了，我還得把東西拾掇拾掇呢。”
得知能離開這個鬼地方，沈紫頓時胃口大開，很快將早飯一掃而光。
之後她開始耐心的等待，也在猜會是誰幫了大忙。待到貴人不急不慢地現了身，還真讓她猜準了，果真是毓啟。毓啟瞅她眼下泛青，身上還帶著傷，這要去了荒郊野外實在遭罪。唯有輕輕走過去，拉她重新坐回牢床。
沈紫見他手裏還提著包袱，打開一看，全是自己換洗的衣裳。有幾樣應該是舒兒幫忙收拾的，全是她用慣了的貼身衣物。連常翻的書也準備了，裏麵還夾著紫重樓的東西。這原是她自己放的，舒兒並不清楚。雖然心裏覺得納悶，她還是問起家裏的情況。毓啟沒跟她提簫聲上門大鬧的事兒，隻說家裏都好，還幫她撒了謊瞞下入獄的事。
“毓啟，我看你的臉色不對。是出了什麼事嗎？”沈紫越尋思越覺得古怪。尤其從進來到現在，他的眉頭就一直沒舒展過。感覺出他有些為難，沈紫心中一動：“是不是日本人不肯放人？吃早飯的時候我聽女牢頭說了，文書一到就放我走。現在看你這個樣子，該不是出了什麼變故吧？真要是被我說中了，你也別過意不去，那幫人出爾反爾是常事，不用再去求他們。反正我沒錯，總有一天能出去。”
毓啟猶豫了片刻，還是將伊藤清司交給他的書劄拿出來。
沈紫一看內容便明白了。伊藤清司應承的放人，不過是轉移個位置繼續關著。難怪毓啟的麵色會如此陰沉。隻是她鬧不明白，自己不過一介草民，伊藤清司既然存心把她往死路上逼，又何須大費周章？她沉下心，無意識地摩挲身下的木板床。不知道這裏曾經迎接過多少人，又送走多少條性命。放眼望去，連國家都逃不出多舛的命運，如她這般生存於夾縫的螻蟻之民，多數也隻能隨波逐流。隻是掌握不住的未來，總讓她感到惶恐和迷茫。
“伊藤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她似在泄氣，隨即又佯作鎮定的將書劄遞給毓啟，“騰挪地方也好。同這裏比起來，我寧可去郊外住著。多虧你從中周旋，否則我也出不去。”
聽到這裏，毓啟有些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