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插翅難飛五(2 / 2)

他走回沈紫身邊,“這裏風大,過來這邊。”

沈紫默默跟著他,兩人繞過屋前的矮土牆,看到隔壁有塊空地用樹枝圍成柵欄,兩隻棕色駱駝正跪在地上休息。它們鼻孔周圍的絨毛上掛著幾滴水珠,有隻駱駝大概是用力吸了幾次氣,把水珠也一並吸走,癢得它狠狠打了次噴嚏,唾沫星子噴到剛湊上前的許崇業臉上。

沈紫忍俊不禁,遞了塊手帕給他。

許崇業氣得牙根癢,駱駝則氣定神閑的平視前方,壓根不把他們放在心上。待到許崇業討好的遞上幾根幹草,它們葵扇般濃密的睫毛才勉強眨了眨,然後懶懶地用舌頭卷走幹草,依舊對他們不理不睬。

沈紫也小心翼翼地遞了幾根幹草,趁駱駝伸頭過來,她試探性地摸了摸它的額頭,笑著說:“原先我以為蒙古矮種馬最可愛,這會兒看到駱駝倒真覺得稀罕。東北的氣候,它們受得了?”

許崇業喂另一隻:“沙漠那邊最多,絲綢之路不就是靠它們。咱們這兒多半是路過,這兩隻還是村裏臨時落腳的商隊養著的,過些時候就走了。”

“誒,你怎麼連村上的秘密都知道了?”

“我家有間工廠收的原料,都是這片屯子提供的,主要是品質好。一來二去的,我也順帶認識了村長。所以我把謝伯安排在這裏,也得虧屯裏人幫著照看。”

提起這個,沈紫順勢說:“其實我認得謝伯。他在我家典當過東西,一個普普通通的玉料花盆。我還在想,要不要把東西還回去。”

“當了多少?虧你一直記得。”

“當了一百塊。”她並非記性好,而是當初謝伯抱著花盆走投無路的樣子,怎麼也揮之不去。“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他是為了尋找兒女,才落魄至此。”

許崇業靜靜聽完,抬頭見太陽漸漸西下,招呼道:“回去吧,不早了。”

他們剛走回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許崇業最先衝進來,一眼便看見謝伯倒在兒子懷裏,已是回天乏術。須臾,斷了最後一口氣。

謝伯是否帶著遺憾,是否看穿假冒的戲碼,沒人替他作答。正因為無從獲知,在場的人反而更覺得難過。

生離死別,總歸是最傷人心的場麵。

或許沈紫能控製眼淚,卻無法遏製內心不斷發酵的情緒。

她不願再哭,卻願意縱容夏芳芝,讓她在自己懷中哭個痛快。於她而言,這是最好的安慰。

良久,良久。

誰也不記得究竟過去了多長時間,隻知道日暮西山,房間裏已是昏暗一片。

沒人記得點燈,大家或坐,或站,或垂立窗前,彼此沒有一句交談。

屋內寂靜無聲,直到村子裏開始狗吠,一家,兩家……忽然間全村的狗都在吠叫,發狂一般。

摩托車的轟鳴和整齊的軍靴隨即而至。

鬼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