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東西還在跳——
“這是豬的心髒。”男醫生捧出那團挑動的器官,用著俏皮的日語輕輕地說,“看見了嗎?它還是活著的。”
金文輝聽不懂日語,可他明白:豬是活著被人劏了!
那他呢?
他再次昏了過去。
手術完成,金文輝被人帶回了牢房。
鷹司信平算過,還有幾個小時麻醉才會醒來。想來,應該可以幫他們拖延住時間。這些內情,還是獄卒跟他坦白的。連獄卒都沒料到,他居然沒有舉報,反而是配合獄卒掩蓋下來。
從他的處境看,這無疑是惡劣的背叛。
他想起第一次被關東軍帶走,第一次見到伊藤清司,對方那句話始終回蕩耳畔:“我們都是帝國之子,無論過程分化出多少條道路。最終,你和我會回到同條陣線。因為支撐你的,是日本人的血液。未來屬於你的憐憫,隻會越來越有限。”
為此,他抗議過,也任性地說出:“或許我們的出發點是一樣,可我隻想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自己的國人,自己的國家。我和你從來不一樣!”
“難道你忘記,自己為何而來?”伊藤清司這句質問,在他心裏紮了根。也因為這句話,他選擇了逃避,甚至幾天都不與沈紫見麵。
原以為,他還能躲得更久,然而在神社見到沈紫以後,他開始相信有些緣分是注定的。
在國家以外,他希望能替她遮風擋雨。
“信平君。”
鷹司信平心裏一緊,轉身麵向緩步而來的伊藤清司。
“沒有妨礙你的工作吧?”伊藤清司背負著手,軍靴在封閉的地下室顯得更加響亮。隻要聽到他的腳步聲,所有犯人都繃緊了神經,縮在避無可避的角落。
鷹司信平從這些人的反應裏,進一步了解到眼前這家夥。他知道不容易對付,卻還是鎮靜地迎上前:“伊藤少佐。您想要幫忙嗎?”
“這可不是我的專長。”伊藤清司乜斜著眼,若無其事地掃視著牢房,“還是殺人比較在行呢。”
“在下可是聽聞,伊藤少佐在陸軍士官學校的武鬥成績可不太好。”
“啊,好像真是哩。”伊藤清司悵然,“不過,現在已經不是冷兵器時代。光靠斬殺人,就能建立政權。如今,這裏才是關鍵——”他點了點腦門。
鷹司信平淡漠地一笑,俯身去收拾醫療箱,然後走到前麵回頭喊了一聲:“伊藤少佐,不介意送我一程吧?”
“當然不介意。”伊藤清司聳聳肩,收回了探視牢房的目光。
一坐進車內,鷹司信平佯裝閉目養神,刻意回避掉與伊藤清司的交談。可伊藤清司似乎有些不識趣,有一茬沒一茬的說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題。
“信平君,聽說當今貴族院議長支持皇道派,這可真頭痛。”
他繼續聊起政界瑣事,鷹司信平即便不感興趣,還是象征性地微微頜首。
他又說:“是呢。武士和貴族,自古就是很難融合的兩個團體呢。”
“可能吧。”
“如果要貴族院批準耗資不小的軍部項目,困難重重吧?光靠軍部的私募資金,怎麼也不夠的呀。”伊藤清司頗為感慨地歎氣,“信平君,加茂部隊對你而言是怎樣的存在呢?”
他忽然一轉話鋒,鷹司信平著實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