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西涼怎麼會願意停戰的?”我清了清嗓子再問他。
“中原那邊消停了,西涼自然也不似之前有恃無恐。”小舅舅揉了揉太陽穴,“我人在西涼有些事知道的也不那麼清楚,中原政權這些年本就有四分五裂之勢,不知駱柏年用了什麼法子牢牢抓住了三大藩王中勢力最大的東袁王,多半是用羌無與其接壤的大片土地為利誘之吧。”
“這般任由東袁王坐大……”
“不過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但東袁王眼下卻已向羌無示好,更以聯姻為證,少了東袁的地時人利,駱柏年怕是在支援西涼的計劃上有心無力了。”
“聯姻?”
“是了,你還不知道,楚仁淵已經成為東袁王的東床快婿。”
“您說什麼!”我震驚之下不由後退了一步。
“我也想不通楚仁淵是怎麼做到的,總之東袁王愛女如今非他不嫁,連若不如願就絞了頭發做姑子這種話傳了出來,東袁王戎馬半生兒女情分上卻隻得這一個女兒,想必也是無可奈何。”
我雖不知具體情況,心下卻隱約明白,仁淵的長相做派,真要下死勁的對一個女人好,又豈是袁氏這種往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能抵抗住的。想必東袁王一開始隻想略略在名聲上委屈一下女兒,這才鬧出誤闖宣陽之事,反正餘世清為了不落下話柄怎麼都要將袁氏好好供起來。誰知道被楚仁淵抓住空子,乘著那位袁氏滯留在宣陽的時候對其出手。
“周大人,與令外甥敘舊可還愉快?”赫連肆星打斷了我思路重又回了來。
“不過是些家長裏短,無甚重要。”小舅舅臉色一正道。
“那就好,想必是因為周大人在西涼待得久了,自不如初時見外。”赫連肆星黝黑的眼珠微微一閃。
我卻覺得,赫連肆星是故意留下時間讓我與小舅舅獨處,他到底想讓小舅舅告訴我什麼呢?若是關於邵氏寶藏,我和小舅舅均處險境,萬萬不會在眼下相告於我的。
“既然兩國休戰,周大人也是我國貴賓,還請去上廂房歇息。”
“你們要拿嘉遠侯如何?”小舅舅反問他。
“周大人不必擔心,衛公子與我也算有幾日交情,雖曾闖入我方軍營,祖父與我卻惜才,並不打算刁難。周大人,這邊請了。”他說完就做了一個堅決的手勢。
小舅舅看我一眼,我曉得他的擔心,對他微微一笑,他終究隻能站起來隨著侍從離開。
“你到底意圖如何?”我問赫連肆星。
“這話問的好笑,既然衛公子半點不信我,又怎會認為我將告之實情。”他戲謔一笑,“不急,大概還得讓衛公子在此間委屈幾日,眼下不妨也稍作休息如何?”
我頭隱隱有些暈眩之感,看來此次三時蟲的影響頗大,於是就同意了他的安排。
不知這邵府與邵雲霄有沒有聯係,但此間的一應擺設都是可著中原的式樣做出的,回廊小亭,曲曲折折倒繞得人頭疼,往往一個轉身就是嶙峋假山,是著人暗中監視的好地方。我心下有數,接下來的幾日雖然並未見再到小舅舅卻也不曾輕舉妄動,更不敢練那破軍十八式,每日不過放下床間簾幔盤腿運功罷了。
第四日早上,赫連肆星又來了。
“羌無派來接周大人的臣子明日就到了,如何,有什麼需要我轉達給周大人的?”
“並沒有什麼需要轉達的。”
“你倒淡然,如此一來可就留你一人在這裏了。”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既然兩國是暫且休戰了,如何還能見血呢?”赫連肆星聳聳肩,他明明智慧過人,也不缺沉著冷靜,舉止間卻偶爾仍會流露出幾許意外的孩子氣,端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