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帶帽子的村民(1 / 2)

這幾年,老天爺也不開眼,連年自然災害,各個村子裏麵腫病橫行,可以說是死屍遍野,慘不忍睹,全都成了餓死鬼。所謂的腫病,其實營養不足所至,每人一天三兩飯,又要勞動,入不敷出,長此下去當然生病。

腫病的人,他們全身浮腫,手腳軟弱無力,用手一壓身上就起一個窩,人餓的眼窩深陷,人不人鬼不鬼的,像極了餓死鬼的形象。現在的年月,太多人吃不起正經飯,什麼胡豆葉、芭蕉頭、小球藻、野菜根等都用來充饑,後來這些東西找不到了,我還見人吃過觀音土,觀音土吃下肚子發脹,不能排泄,幾天後就被脹死,死狀恐怖。

我的人生終點,是一個叫釜山村的地方。

釜山村是個很大的村莊,也叫福山村,看樣子也有好幾百戶人家,我們演出的場所,是勞動人民集中的地方,也就是公社的大本營。宣傳演出的時候,湧動著的人群,還算十分的熱鬧,也很稀罕的在人群中,並沒有看見骨瘦如柴,或者是全身浮腫的人。可是,到休息的時候,村裏安靜的可怕,連個鬼影都見不到。

問了個敢說真話的孩子才知道,偉大的釜山勞動人民,是在革命精神的支持下,才來看我們演出的。演出結束的時候,都躺在家裏不願意動彈,動的多了,就會餓。糧食這麼珍貴,可不能浪費一點。

宣傳任務結束的時候,其實已經是近黃昏了,我們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嚕嚕叫了,原本是等著村裏的大鍋飯。團長見村長沒有表示,也沒有埋怨這個村子不懂規矩,我們搞文藝的,上麵雖然隻準我們講現實無限好,不好的話是不能說,但我們都不是傻子,知道這個村子不是不懂規矩,是沒能力去懂規矩。這個村子,連那些個準備拿來守規矩、充門麵、唬弄上級的餘糧,也拿不出來。

我們文工團這些走山的隊伍,都有定額的糧食供應,開鍋做飯吃了個半飽,村長果真不懂規矩,也蹭了個半飽,還紅著臉給他家裏孩子,拿了半個窩窩頭,藏在袖口裏麵。

晚上要找地方休息,村長說村民們都很熱情,隨便哪個屋裏的村民,都是會熱烈歡迎你們的。

征得團長的同意後,我們便散了,各自去找住處。

我和栓子是新人,我們兩個便結伴同行,我們找了半天,家家戶戶大門洞開,進了房子裏麵,所有東西都是現成的,什麼被褥床鋪,一概不少,但就是沒有人。

天已經全黑下來,也不一定非找有人的院落,反正都有被褥,潮點髒點也無所謂,革命隊伍遠征難,怕吃苦,不配當預備黨員。

臨睡前,我忍不住一天的疑惑,問栓子道:“栓子,你發沒發現,這村子裏的人,都和你一樣,整天帶著個帽子,難不成和你一樣,是斑禿?”

我知道這個問題,可能會惹怒栓子,但我實在好奇。是的,相比這個村子不願意出門極其“懶惰”的毛病,我更好奇的是,為什麼每個人都戴帽子,無論男女老少,沒有一個例外的。

栓子白了我一眼,卻是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你不是想家了嗎?不如你明天直接回家好了,不然小心明天也被傳染,變成斑禿。”

我以為是句玩笑話,就進了其中一個屋子,倒在床上睡下了。沒多久我被蟲子咬醒了,這大冷天的,也沒蚊子,不知是什麼蟲子,咬的我渾身奇癢,我使勁的撓,最後我實在沒法睡了,幹脆就掀開被窩,頂著在窗戶縫和門縫裏吹進來的冷風,不停的撓啊撓。

這一晚我過的很艱難,我是一直撓累了,才睡過去的。

到了第二天早晨,我渾身血淋淋的,還好我們團有口糧,勉強維持著我的免疫力,血淋淋看著恐怖,其實都結血瘡了,很快就會好利索。

我四下裏看了看,想知道是什麼蟲子,竟然這麼生猛,把我咬的遍體鱗傷,當看向床底下的時候,把自己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