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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立秋直直的站在“午夜”的門口,看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流和形色匆匆的人群。雖然已經到了深夜,可“午夜”門口卻依然連一個空車位也找不到。

“午夜”是這座城市裏最大,最豪華的娛樂會所,白天,它就像一隻困倦了的貓,懶懶散散的趴伏在哪裏,可一旦到了晚上,當醒目的霓虹亮起,這隻貓就像睜開了眼睛,閃著幽幽的光。

“午夜”就像它的名字一樣,遍身閃著深藍色的璀璨,看上去就像一位盛裝待發的貴婦。午夜夢回,每天在這裏上演的,不知有幾人心碎,幾人夢圓。

立秋隻是“午夜

”的一名司儀。“司儀”是一個禮貌用語,其實,說白了,他就是一個門童。深藍色的工作服穿在立秋的身上,顯得很合身。這種衣服當然稱不上舒服:上衣和褲子的兩邊,鑲著兩條黃色的金邊,最顯得是頭上略顯誇張的園邊高頂帽,蓋在立秋的頭上,就像是一個魔術師的寶盒,裏邊隨手就可以拿出一隻鴿子、小鳥之類的活物。這一身打扮使立秋看上去就像一個小醜,娛樂性十足。但十七歲的立秋顯然沒有注意到這麼多。他的眼睛盯著門口的客人,好像看著每個人,又好像誰也沒看。他不停的彎著腰,嘴裏念叨著同一句話:歡迎光臨。

大廳裏的鍾已經指到了“十一”點上,再有一個小時,立秋這一組就可以下班了。又瞟了一眼時鍾,確定了時間,立秋嘴裏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坐下休息休息了。他看了一眼對麵的石磊,向時鍾的方向努了努嘴,兩個人搭伴快兩個月了,對方從這個小動作就明白了立秋的意思。他輕輕的笑了笑,人、立刻就鬆散了很多。

“歡迎光臨”,一看到走近的腳步,立秋立刻條件反射一樣。可當他抬起頭,看清來人的長相時,立刻殷勤得到走進幾步,搶先為來客打開門。來的是周雲飛。是“天宇”集團的總裁,也是這裏的常客。

立秋剛被介紹到“午夜”時,幹的並不是司儀的活,雖然他也長了一張生動活潑的臉。但大堂經理顯然沒有被他的“美色”所迷惑,而是大手一揮,立刻就這麼被指到了後院的廚房。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廚房這個地方。在外人看來,是醃臢不堪,不屑入目的。可在這裏幹營生的人,也有自己一套看不見、約定俗成的準則。就像醫生靠手術刀、做官靠門路、哪怕是出來賣的,也得有一副好皮相不是?不錯,在廚房,依靠的除了手藝,還有亙古不變的資曆和一股狠勁。廚師長是這裏指揮若定的將軍,要想搭上將軍旁邊的左膀右臂,最起碼要有一隻手掂起慢慢一隻鐵勺的力氣。這樣,才不至於湮沒於廚師長眼角的餘光中。要知道,在我們國人中(原諒我,俺沒有把自己撇出來的意思),是慣於就高踩低的。在這裏,如果你沒有那麼一膀子力氣,又沒有沒牙齒到極點的插科打諢的勇氣,你是不免被廚師長來一聲“哧”的,不知幸還是不幸,立秋同誌就這麼兩樣占全了。

今年滿打滿算,立秋才隻有十七歲。他雖然在職業介紹所裏挺直了胸膛,鼓足了勇氣,把自己報上了十九歲,可在這裏,這個油汙滿壁、汙水直流的廚房裏,他還是立馬被打回了原形。

他的胳膊斌並沒有因為握鋼筆而粗壯,他的臉還算周正,但卻帶著點蒼白中的暗灰。看了他這副模樣,廚師長老邱隻是“哧”了一聲,然後又用幾個簡短的字就把他打發了:去廚房擇菜吧!

就這樣,立秋開始了他生平的第一份工作----廚房小工。這項工作雖然技術含量不高,但容量還是很大的。

“秋子,薑沒了,打點薑皮”

“立秋,剝點蒜,你小子怎麼這麼沒眼力價,還要我替你剝麼?”這是左膀任師傅的聲音。

立秋就像是排球場上的自由人,看似不固定,卻極少得歇。偶爾停下來,他總是背靠在廚房後麵的牆上看著頭頂一方的天空。城市的天空總是灰蒙蒙的不想家鄉的天空那樣高遠、清澈。每每看到這樣的天空,立秋的心總像蘸滿了水一樣沉重。他想家、想爹娘、想自己乖乖的弟弟,想自己家裏總為著自己轉的黑狗。可在這個靜靜地、寂寞的夜,他最想的,還是那個有著軟軟聲音的同學美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