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簷城牆連袂飛環而起,如珠簾倒卷般勾勒出金碧輝煌的氣勢,讓人一眼望去便知這宮殿的貴氣。沿著簷壁的是一條廊,此廊古色古香,橫裏不窄,豎裏竟也不短,一路過去連著的是一個亭子,但到了亭便無路了,此刻才發現原來這廊下全是水,向外探頭看見的是一片蒼茫的水天相接。而那亭子,正是獨立在這一片蒼茫之中的一個湖心亭,氣宇不凡,有如神來之筆,仿佛仙境。
亭中有人影綽綽,走近再看,是兩個男人。
一個一身白衣滴塵不沾,衣袂生風,無風自曳,卻是身形纖細,令人聯想到了吳道子的仕女圖,其中美女如雲,且個個都是身形秀美,衣袖飄逸,滿身的琳琅佩環被舞起的纖纖玉手帶起,逼真得仿佛能聽到叮咚的脆響。而眼前的這個男人,麵貌清秀俊美,目似星辰,膚如凝脂,神態出塵淡然,嘴角的一抹笑意柔和得能令天地動容。並不是美賽天仙,這種比喻也不適合用在一個男人身上,但他的周身氣度,淡然卻掩不去慧根,其中透著一股入骨的孤傲,卻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散發的,想必定是個人物。
而這男人的身後側,還立著一個人,鎧甲當身,連著軍裝的頭盔遮住了臉,一股肅殺之意油然而起,不算健壯的身影,倒是也撐起了如此厚重的鎧甲……說是高瘦,也不為過,也許是頭盔的關係,竟整整比那白衣男子高出了一頭有餘。雖說看不清容貌,但凡看著這氣勢身姿,不難想像那張被隱在黑暗中的臉會是怎樣的,至少,決計不會與醜字沾邊。
“弈,你看這鐲子,可好看?”
白衣男子語調平緩,溫潤如玉。臉上的笑意在喚出那人名諱之後更是顯然,眉宇之間的柔和,除去了一切蒼茫,天地也會為之陡然變色。
而他的手指,指著一個方向。
“好看。”
一身鎧甲卻也不顯得累贅,絲毫不覺厚重地伸手拂上白衣男子的臉頰,將一縷青絲綰至耳後。微有些低沉的聲音顯得格外令人心安,而他看也不看白衣男子手指的方向,簡單的回答透露出的堅定,就好像隻要是那人說的話,就無一不是對的一般。這堅定,無以複加。
白衣男子輕笑,眉眼彎彎,終於忍不住回身去瞧這從不忤逆他的人,這回答,到底是真心?還是單單不願違背他的心意?
“可是,它不好。”
亭裏的桌子上一個木質的盒子裏,放著一對玉鐲,白得通透,色澤溫潤,一看便是珍品。可惜唯一的遺憾是,其中一隻玉鐲,有一道裂痕攔腰將玉鐲分為兩半,說小不小,說深也不深,卻是真真正正地存在在那兒,讓人看了不禁扼腕歎息。而這白衣男子的手,赫然指著這隻帶有瑕疵的玉鐲。
聽了白衣男子的話,那人倒也不急,慢慢地拿起那隻鐲子,低沉好聽的聲音仍然那麼不卑不亢。
“不好?我說,它好。鐲子是圓的,從起點開始便是繞圈,永不停歇。而這隻鐲子不同,它以裂痕自毀其身,卻使得其有了起點,也有了終點,比起生生世世兜兜轉轉沒個終結,若是我們像這鐲子一般,一生一世,由始至終,攜手相伴,又有何不好呢?”
白衣男子不語,微怔在原地,目光有些渙散。
是啊,若是這樣一生,又有何不好呢……
“好……”
單是這麼想著,嘴上便也言出了心音白衣男子回了回神,柔和的笑中帶了希冀和喜悅,雙眸更亮了,當真是燦若星辰。
“那便取這隻鐲子吧,父王和十八弟一定萬萬想不到我會要了這隻‘次品’。”
白衣男子的言語中有一絲苦澀,弈也不接話,隻是將白衣男子往懷裏拉近了些。
“天涼,小心些。”
至此,畫麵便陡然斷卻,暗黑湧入。
“呼……”章淺胤忽地睜開了眼,對著天花板一陣發呆,微張的嘴有氣流不斷進出,有些急促。慢慢地,他的氣息終於穩了下來,這才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坐起身子,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支撐著,勉強清醒了點。
這個夢……
章淺胤也不知該如何形容這場夢,因為它是夢,可又清晰得嚇人,比看3D電影還逼真,那份厚重感,甚至不是電影可以拍出的。而夢中的主角,那兩個男人,當時帶給了章淺胤不小的疑惑,但現在想來,這應該是對戀人,他看明白了。雖然是兩個男人吧,放在現在這也確實算不上什麼,他的朋友圈裏有幾個也好這口,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但你說這好歹也是古代啊,怎麼就這麼開放呢?這讓他有點想不通,看不出朝代,但在他印象裏,要讓世人容忍這種事,除非你是皇帝或者什麼大官,有錢有勢,這樣也沒人敢管你。也許正是這樣吧,那兩個男人看上去也的確不是凡夫俗子的模樣,白衣男子就不用說了,連父王都出來了,說不定還是個太子身份,而那個軍裝男雖然看不清臉,看那氣勢估計是個大將軍也不算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