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因愛而生(1 / 2)

仿佛哪裏吹來一股寒風,將柳長寧吹得沒由來地一抖,也將李正煜眸中的光彩一並吹滅。他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柳長寧的手,仿佛一鬆手,眼前的人便會憑空消失一般。過了許久,才聽得他低低地說道:“那特提單於給光焰的信中,直接言明了,那華笙公主將要下嫁之人,不是坐在皇座之上的光焰,而是我。作為國王的長公主,那華笙公主自然是以正妃的身份入主楚王府,而婚禮的日子都已經定了,便在今年十月初十那一日。”

柳長寧的臉上倒不見幾分驚訝的神情,仿佛李正煜這一番隱晦難言的話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的唇邊竟然還掛著一絲微笑。近距離地瞧著仿佛是不屑與諷刺:“既然連婚禮的日子都定下了,你還有什麼要同我說的?我若是不將這個位子讓出來,便是破壞了兩國的和平,連累天底下千千萬萬的百姓。說得難聽些,我要是真的這麼做了,又同那些禍國殃民的妖姬有什麼區別。”她毫無征兆地一使力,便將自己的手從李正煜的鉗製之下抽了回來:“反正還有好幾個月,等到這孩子出世了,我自然會帶著他離開王府,給那華笙公主騰出位置來。”

李正煜怎會聽不出她語氣中的不悅,隻是又不知道該從何解釋,隻好無奈地喚道:“長寧……”

柳長寧不期然地又是一笑:“原來你舍不得我將這孩子帶走。既然如此,孩子也便留給你吧。在這個世上,我本就是孤苦無依的孤女,赤手空拳地進了王府,也該赤手空拳地離開。”

李正煜的心更疼了,他仿佛能夠感知到那本已經結了痂的舊疤如今卻又活生生地被撕裂了開來,那痛意一直從心頭蔓延到四肢百骸。他仍舊低聲地輕喚:“長寧。”

柳長寧轉了個身,隻留給李正煜一個消瘦得背影。她的臉隱在陰影之中,聲音也像是戴上了一層麵具,聽不出真實的喜怒:“我累了,有什麼話到時候再說吧,你出門的時侯記得帶上門。”

她這就變化明擺著便是下了逐客令。李正煜心中縱有千言萬語,也沒了吐露的機會。他伸出手去,將被角掖得嚴嚴實實,語氣輕柔地道:“你好好歇著吧,等有時間,我們再好好談談。”

門外下起了一場紛紛揚揚的櫻花雨,李正煜伸出手去,隻見一枚淺得近乎於白色的花瓣躺在自己的手心。他無端地想到了櫻花的花語,猛然驚覺著看似甜美的花竟然帶著那樣悲壯而決絕的宿命。

柳長寧此刻卻是清醒著,她努力地睜著眼睛,一行清淚還是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方才她能夠感受到李正煜的悲傷,卻要強忍著不去伸手撫平他眉間深深地紋路。她曉得如今這一切再也沒了挽回的餘地,她若是在李正煜的麵前流露出憂傷和軟弱,隻會徒讓他傷心罷了。可若是她決絕地離開,李正煜或許會欣慰些,或許會認為他的放手換回的是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安穩。她默默地噙起一個笑,既不能相守,便相忘於江湖,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她撫著自己隆起的腹部,裏頭孕育著她與李正煜的骨血。她頭一次感受到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就算自己能於千軍萬馬之中救下別人的性命來,也未必能夠護得住他。她不由得想起許多年前自己說出的那番決絕的話,那時候以為是李正煜拋棄了自己,便搜腸刮肚地將最惡毒的字眼都說了出來,如今想想,李正煜傷的隻怕要比自己更深。他一邊抱著一顆破碎的心獨自療傷,一邊還要同華笙公主虛與委蛇,過得不知該多憂心。柳長寧歎了口氣,卻覺得腦海中瞬間混沌起來。這是她第一次懷孕,也不曉得每一個人懷孕時是不是都這樣嗜睡。如今十二個時辰倒像是一大半都是睡著的,每一次醒來,渾身都是酸軟無力,仿佛再一次便要一睡不起一般。

這一日晚上前,她果然又吐了一會。這段時間一直都吃不下什麼東西,原以為不過是吐些酸水,沒想到最後卻吐出了血來。柳長寧看著絲帕上的殷紅亦是一呆,她還有那麼多的心願沒有達成,可不能就這樣輕易地命喪黃泉。

李正煜果然還是來了,負著手在門外徘徊許久,還是柳長寧眼尖發現了她:“有什麼事兒進來說吧。”

李正煜並不曉得她吐血之事,可是一抬眼,看見她蒼白如紙的臉色仍舊是嚇了一跳:“怎麼回事,臉色這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