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邱忠海就把曼寧六年前被凸眼輝侮辱的事,向杜天慶複敘了一遍。說罷,對杜天慶說,“凸眼輝這個家夥,幹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卻逍遙法外,越活越精神,但他讓曼寧擔驚受怕了這麼些年,那陰影至今在她心頭揮之不去,我想教訓教訓這個惡魔。”
“他那麼孔武有力,人又凶猛蠻橫,你敢教訓他?”杜天慶和凸眼輝接觸了二個多月,他對凸眼輝已有所了解。“如果沒能教訓好他,他是桃陽歹仔,肯定會找你麻煩的。”
“我才不怕。在桃陽地界,我們姓邱的家族比他們界內格姓許的還要大。”邱忠海說,“我如想教訓他,根本就不用驚動我們姓邱的家族。我一人就能搞定他。隻是要搞定他,我還要有一個人做我的幫手。我想來想去,這個能幫我的人,你最為合適。”邱忠海說出凸眼輝整天和邱忠海運礦石進進出出都在一起,杜天慶最熟悉他每天的行蹤,問題是杜天慶願不願意幫他這個忙。杜天慶說,如果能幫上,並不存在他願不願意,主要是看邱忠海采取什麼方式。邱忠海說,他想在天口鐵礦通往桃陽鎮的公路上設伏,在半路上打他個頭破血流,最好打他成半殘的植物人,讓他後半生躺在病床上或者坐在輪椅上,生不如死,以此來償還他前半生屢屢作惡多端的罪孽,為曼寧,也為所有被他欺淩過的人討回一個公道。邱忠海雙眼注視著這個平常被人家稱為“猴鳥”的外省人,說,“你看我這個方法行得通嗎?”
“用這個辦法懲罰這條惡棍,是可以。不過千萬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杜天慶仍存有許多的顧慮,因為他是外省人,在肖山有家有室他當然不願給自己和家人找來麻煩。杜天慶看著眼前這個還帶著一些稚氣的二十三歲小青年,沒想他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竟然懷揣一腔熱血,把自己可能遇到不測的危險拋之腦後,杜天慶心裏很感動。
其實,杜天慶對凸眼輝也是有滿腹怒言的。自從杜天慶有了東風車和凸眼輝一起運礦石以來,凸眼輝總是看不起他這個外省人。首先凸眼輝認為杜天慶是招郎的,第二是凸眼輝有老客吃新客的意味。新東風車剛上路那陣子,凸眼輝每天都要杜天慶給他一包紅色“七匹狼”的香煙,說是教他開車的師傅禮。杜天慶當然就給他了。有時出車太晚,錯過回家吃飯的時間,就要在沿途飯店吃飯。這個錢凸眼輝都要看杜天慶出。這樣,凸眼輝就故意點些好肉好菜,吃他杜天慶的“免任務”,讓杜天慶有些不堪重負。凸眼輝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杜天慶?還有一層意思是認為杜天慶會開礦車後羅冬勤有了依靠,以後羅冬勤就可以慢慢撇開他,對他可以不像以前那麼好了。這樣就等於是杜天慶來爭了他的飯碗。並且遲早有取而代之的趨勢。說不定,哪個時候,羅冬勤一句話說和他散夥就散夥了。一散夥,他和羅冬勤就不再是販運礦石的生意夥伴,而成了羅冬勤的打工者。他自己沒能像羅冬勤有那麼大的資本將整半個礦山買斷。那時礦主都不會再和他合作,他就又會淪落到像過去那樣靠掙運費一族。而現在他和羅冬勤都是礦老板。礦石所賺的錢是和羅冬勤平分。月底一結賬,二一添作五。羅冬勤得多少他也得多少。如果隻為礦主打工掙運費,哪能掙幾個錢?凸眼輝雖是個粗漢,但這一項他還是充分認識到的。因而對這個對他潛在危險的人,左看右看都不順眼。為了羞辱杜天慶,他在公共場合經常大聲喊道:“猴鳥,給我倒杯茶來!”“猴鳥,給點上個煙火!”“猴鳥,給拿雙筷子!”……起初,杜天慶不知道這“猴鳥”是什麼意思,還以為是凸眼輝對他親昵的稱謂,後來一個開飯店的老板告訴他,這猴鳥就是專稱你外省人的一個歧視的叫法,是對你的一種羞辱。杜天慶氣得要死,但他隻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