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是要回去吃午飯了?”白礦長說,“你是下鄉的知青,怎麼隻你一人?”

“他們先走了一步啊。”然後指著前方一行走路的人說,“怎麼?我一個人這麼走路不行?‘大路大通天,一人走一邊’,我擋了你們的車路了?……”

“好一個大路大通天,一人走一邊!”白礦長重複著林文容的話語,雙眼看著林文容愈發顯示出驚愕之色,說:“看來,你還蠻伶牙俐齒的。我是看今天陽光這樣烈,你又沒戴鬥笠,怕太陽曬黑了你這身白皮膚,想讓你上我們的車,載你一程呢!”

“你學雷鋒啊?!”林文容閃動一下不解的眼睛,自覺好笑地“哼”了一聲,“這麼說,我得謝謝你們了。”

已在駕駛室裏探出頭來的司機,說,“他是我們礦上的礦長,整個天口鐵礦都知道我們白礦長是標準的助人為樂的楷模。”然後,又幽默地笑了笑,說,“上車吧,就讓我們白礦長為小姐做一回活雷鋒吧。”林文容聽說堵在她麵前的是天口鐵礦的礦長,就在他臉上瞄了一眼,猶豫了片刻,看這個白礦長臉上帶著笑意,並無惡意,就說,“上就上,還怕你們把我賣了不成呀!”於是,就扛著鋤頭上到吉普車後座。白礦長高興不已,即跟著林文容上到後座,而此前他是坐在駕駛座上的。麵對一個美少女,白礦長屈尊坐到後座,畢竟也是一種豔福。要不,怎麼叫女人“秀色可餐”呢?這樣,這個腳上穿著解放膠鞋,衣服沾有黃泥巴的林文容,就搭上白礦長的車。司機似乎深懂礦長的用心,故意把吉普車開得比人步行還慢,讓主人和這個路遇的美女,能多會時間聊話。

在車上,白礦長言簡意賅又直奔主題地詢問了她是幹什麼活,是哪個地方人。林文容一一告訴白礦長,又介紹說,“我在前麵半山腰的福坪林場知青點下鄉。”

“怎麼隻你一個女孩?沒有女知青陪你?”白礦長說著,重新在她臉上注視了一番。

“原來二十多個人都招工、上調了,隻剩下我和另外兩名男知青。像我們這種父母沒有職權、沒關係的子女,隻有在這裏好好地種樹,幹活,隻能天天盼著哪一天老天爺開恩有招工的指標落到自己的身上了。”她有些憂怨地訴說著。白礦長靜靜地聽著,露出一陣惋惜的表情,心裏暗忖道:“這麼清秀的女孩,孤獨一人在這大林場植樹,實在可惜。”於是掏出筆記本記下了她和另外兩名男知青的名字。

車行至通往林場場部的雙岔路口,林文容叫停車。林文容下車後,白礦長和司機探出頭和她揮揮手,吉普車就往前方天口鐵礦飛駛而去。

十天後,當時的桃陽公社知青辦就接到林文容和另外兩名男知青的招工通知,三個招工的接收單位就是天口鐵礦。那時,隻要上麵有招工接收單位,知青辦就會放人,他們巴不得這些讓他們頭疼的知青一夜之間招工走人。

林文容和兩名男知青就這樣招到天口鐵礦,成為國家全民所有製的正式職工。林文容知道自己的“福從天降”來自何方,可那兩名男知青壓根就不知這種“福從天降”,是緣於林文容這個美女知青路遇礦長而走了好運。要是他們知道自己這份工作,是因為林文容那卷起褲筒露出兩條秀腿幫了他們的忙,一定會汗顏得無體自容,會厭恨父母把他們生為男身,或者趕快去做變性手術,也用女身媚人。如果有來生,他們一定會投胎女身。

三個人同時到礦上報到。兩名不知就裏的男知青被安排在礦務車輛車間當礦車修理工。據說,這是白礦長親點的,要不,可能要到礦井挖鐵礦。

而林文容有礦長墊背,自然不會安排去當修理工。她被安排在礦務行政科辦公室,當個礦產統計員,與那些礦產報表打交道,月工資四十六元,每月的獎金是工資的兩倍。在一九八一年每月有近一百五十元的收入是個什麼概念?那時身為黨委書記楊浩達工資也才八十元。也就是說林文容的工資比一個正科級的幹部還翻出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