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停了一些烏篷小舟,有些船夫站在岸邊拉客。遠處的湖麵上停著各式各樣的花船,有幾艘看上去十分豪華惹眼。
吉福和另外幾位小廝都留在岸邊守著馬車,隻有九爺的小廝扶著九爺徑直上了一條烏篷船,隻見小船上掛了個牌子,上麵寫著“戚”字。一行人跟在九爺後麵上了船。
船夫解了繩頭,掄槳開劃。小船蕩悠悠地朝湖心駛去。
不一會兒他們便到了一艘花船前麵,花船不大,有兩層船艙,和周圍其他豪華的比隻能算是中等。有個穿著白色小袖衣和亮紅色梭布裙子的女人站在船頭,臉上抹著厚厚的胭脂水粉,婉婉第一眼覺得她應該四十左右,但是一看她露在外麵的半截脖子,便知道她怎麼的也上了五十。那臉和脖子的色差,讓婉婉有種錯覺,感覺那是安上去的假頭。
女人把他們迎上船去,與胤禟很熟稔地說笑怒罵,胤禟借著酒勁口氣裏也有些調戲的意思。婉婉見她對胤祥,胤禵好像也不陌生,很熟稔地打著招呼。看到錦麟旁邊竟然站了個穿著旗裝的女子,隻說了聲:“貝勒爺真是稀客。”算是打了招呼。
婉婉哪裏聽不出來,如果她和錦麟不熟悉,又怎麼會知道他是貝勒爺?
幾個人到了船艙門口,女人撥拉開粉紫色的珠簾讓他們進去。
船艙兩邊各放了六套桌椅,全是矮幾靠背椅子。中間擺了張古箏。
婉婉和錦麟並排坐在窗邊的位置,兩人中間隻隔了張矮幾,正好可以看見河岸上的風光。
岸上種了排排垂柳,樹上一片光禿禿的柳條,還有一些帶著伶仃的黃葉垂在那裏。有些長的並不挺拔的,樹幹斜斜地傾在水麵上,柳條探進水裏隨著波浪蕩呀蕩。
婉婉聽見咚咚的腳步聲,於是收回放在湖岸上的目光朝聲音方向望去,就見一對穿著粉色繡花鞋的金蓮踏上了銜接上下船艙的木梯。婉婉正感歎好小的腳,隨著那蓮步輕移,就見一雙白嫩的小手扶著欄杆。待看見她的臉,婉婉以為自己看見了明星臉。那張臉,有八分像極了徐若瑄。
女子從二樓船艙下到一樓。美女呀!婉婉在心中歎道。
美女下了梯子,就給他們一一請安。到了婉婉這裏,婉婉發現她有一雙極其冷淡的眸子。她身著湖藍色上裝,同顏色羅裙。近看之下,是膚如凝脂猶勝雪。婉婉的腦海裏一下浮現出故宮的玉白菜來。
當美女看到錦麟,那目光卻突然有了溫度,連請安的聲音都帶著雀躍。錦麟卻有些閃避地對她點了個頭。
“各位貴人捧小曼的場,不知今天想聽什麼曲?”美女坐在古箏前麵。
“你看著唱,什麼都好。”胤禟腆著肚子坐在靠背椅裏。
“那就唱一首黃鶯兒吧。”小曼說著已經雙手撫上古箏,輕輕唱道:“風,無影又無蹤,飄落花西複東,江湖常把扁舟送,飄黃葉舞空推白雲出峰,過園林亂把花枝弄,吼青鬆穿簾入戶,銀燭影搖紅。花,落盡又重開逞嬌姿妝豔腮,千紅萬紫人人愛,嬌滴滴滿台翠微微滿階,佳人斜倚欄杆外,解愁懷王孫公子,斜插帽沿歪。雪,遍地撒瓊瑤,柳絮舞蝶翅飄,白茫茫遮住蘭關道,剪鵝毛山童來報壓折老,如銀鋪小橋似玉妝寒窯,望江天滿目梨花照梅梢。”
古箏聲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小曼的嗓音卻像高山上化下來的雪水,帶著分清冽。兩者混合,讓婉婉聽出她心中的高傲和淡淡憂愁。
胤禟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好像聽得入迷。胤祥手指在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拍子。胤禵在胤祥和錦麟中間坐的端正,錦麟把玩著自己的手。婉婉離艙門最近,離小曼最遠。
她的歌勾起婉婉淡淡的鄉愁,婉婉已經聽出她唱的是揚州小調。揚州和杭州離得很近,婉婉小時候在杭州住過,也遇見過一些揚州人,自然知道她唱的揚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