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生火煎藥吧”他繼續說道。
春他娘把腦子洗淨,切碎,和十幾味中藥一起放進藥罐。不一會,屋裏便充溢著藥的清香。
她無意間看到劉老實正在用一塊棉布擦拭著脖子上的傷口。
“咋了,礙事不,讓我看看”。關切地問道,說著就要去看。
劉老實轉身避開了,衝她說道:“沒事,來的時候樹枝刮了一下”。他怕她看到那血紅的牙印害怕。
“藥差不多了,別熬幹了,給孩子端過去吧”。老實說道。
春他娘過濾掉藥渣盛了一大碗,走進裏屋,叫醒春子,春子哼哼唧唧不願意起床。
“快起來,看你爹給你買的豆腐腦,真香啊,你不吃,我可吃了啊”她激春子道。
春子聽到有東西吃,而且是豆腐腦,立刻從床上爬起來。
兩人看著春子大口地吞咽著,會心地相視一笑。
次日中午,許多人聚集在洛神廟。這洛神廟始建於西晉太康元年。曹魏時期,曹子建路過洛水,偶遇洛神宓妃,寫出了《洛神賦》這傳暢千古的佳作。後人便在此建廟,祭奠。經曆曆代戰火,幾經焚毀,又幾遭重建。原有的一座正殿,兩座偏殿為明朝時重建。前幾年,一場文字浩劫,廟宇遭到嚴重破壞,四周院牆以及兩座偏殿被拆除,目前隻剩下正殿突兀地矗在這裏,殿裏空落落的,僅有的一座泥塑洛神像,也被砸掉了腦袋,斜靠在供桌旁。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說是二蛋中了邪,躲在陰暗的供桌下麵,見誰咬誰。
最早發現的是村裏的國民,他此刻站在人群中唾沫星子四濺地講著:“早上家裏的一隻羊跑了出來,我以為在這廟裏,就進來找,不想去發現二蛋蹲在桌子底下,起先我以為他又喝醉了,睡在這裏,你們也知道他這個人見酒比見他親爹還親,我去拉他,想不到這家夥屬狗的,照我胳膊就是一口”。說著舉起他那挽起袖子的胳膊,果然有牙印,傷的很厲害,有一處,肉向外翻著。他揚起胳膊,像一麵鮮紅的旗幟。
“既然中了邪,怎麼不送醫院,都圍在這裏幹嘛?”人群中擠進一個人說道。
說話的這人,四十來歲,穿著灰色外套,白色襯衣,頭發梳的精致光亮,用一句俗話來形容那就是“螞蟻拄著雙拐棍都爬不上去”。眾人看到他,趕緊讓出一條道,其中一人立刻笑臉迎上去,“馬老板,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剛才衛生所的許大夫來看過了,也查不出原因,說讓送到市醫院去,就走了”。
這馬老板叫馬成麟,在洛陽地界,黑白都夠得著,自己在潞澤會館開了一家古董店。其實,背地裏是和盜墓賊暗中勾結,隻要是好東西,不先讓他過目,誰也別想收。
各路倒鬥的生意人,都和他相熟,有他罩著,即便出了事情,隻要找到他,都能化解。他有一愛好,就是唱戲,並給自己起了個藝名叫“一石雪”。
馬成麟沒有理會剛才那人,看都沒看他一眼,“如果朱虛白老先生還健在就好了,可惜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懂了”他不由得歎了口氣。
“要說人嘛,倒是有一個,晉山那小子不是跟著朱虛白學過麼”人群中一個人提醒到。
“對,對,是的,他應該可以看看”眾人一起附和。
“我正要去他家,我去叫他”。說話的是一個胖乎乎的二十歲出頭的少年。身後還站著一個黑大個。
馬成麟扭頭一看說道“你不是味仙居李純青家的老二,蒼南嗎,你不是當兵去了,怎麼回來啦?”。
李蒼南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轉業了,回來快一個月了”。說完轉身和身後的黑大個快步向周晉山家走去。
周晉山手裏拿著一個青銅魚狀的東西,騎在椅子上正在發呆。他剛才噩夢中驚醒,又夢見自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父親,渾身是血,喊著晉山的名字,讓去救他。他目眩良久,驚魂甫定。
又想起前幾年因驚嚇,瘋掉的母親。自從一年前離家出走,再也不見蹤影。人海茫茫,好比一滴水,進入了湯湯洛水。
與生俱來的內向,突遭家庭的變故,使他愈發的孤獨。他是一個孤獨的人,孤獨與他如影隨形,盡管他早已厭倦了孤獨,卻又不得不整日與它為伍。
門外熟悉的腳步聲,他知道是誰。除了他誰還會來看自己呢?
周晉山看到李滄南身後的黑大個,快步迎上去,笑著說道:“溫濤你咋來了,不是當和尚去了麼,難道是因犯戒被逐出師門了?”
溫濤摸了一把大平頭,咧著厚厚的嘴唇說道:“還不是想你了麼”。
李滄南打斷他們的話,趕緊說正事,“老周,二蛋出事了,好像中邪,馬成麟也在,讓你過去看看”。
周晉山一聽馬成麟,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他可真把自己當成洛陽的城管了,哪裏有熱鬧,都是少不了他的蹤影”。
三人撥開人群,周晉山和馬成麟打了招呼,讓人把二蛋從供桌地下拖到外麵的空地上,他臉色蒼白像水裏泡過的發麵饅頭,沒有一絲血色。
周晉山扒開他上衣,用手摸了摸身體,像一塊冰,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更讓他奇怪的是,皮膚的表層好似有萬千東西在蠕動。這症狀,不是生病,也不像中邪,倒像是中了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