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歪唇男人(3)(1 / 3)

“在天鵝閘巷您看到他時是不是非常吃驚?”

“極其吃驚。”

“也就是說,他或許還遠遠地喊您了?”

“是這樣的。”

“可我隻知道,他隻是發了幾聲不太清楚的喊聲。”

“沒錯。”

“您覺得那聲音是呼救嗎?”

“應該是,他還不停揮動了雙手。”

“可是,那也許隻是一聲吃驚的叫喊罷了。因為意料之外地發現您他也可能驚奇地舉起雙手,有可能嗎?”

“確有可能。”

“您覺得他當時是被人硬拉回去的,是嗎?”

“他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也可能是自己跳回去的。您沒在房裏看到別人嗎?”

“沒看到,但那個恐怖的人承認他就在那裏待過,那個印度阿三也確實在樓梯腳下。”

“確實如此。以您所看到的為準,您丈夫穿的衣服和平常一樣嗎?”

“隻是缺少了硬領和領帶。但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脖子在外麵露著。”

“他曾經和你提起過天鵝閘巷沒有?”

“從未提起過。”

“你有沒有看見過他流露出抽鴉片煙的某些跡象?”

“沒有。”

“很感謝您,聖克萊爾太太。我要弄清的要點就這些。還是讓我們吃點晚飯吧,然後早點就寢,也許明天我們一整天都會十分繁忙。”

對於我們來說,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兩張床鋪就足夠了。我很快就把自己裹進被窩裏了,這一整夜的奔波已經讓我筋疲力盡了。但歇洛克·福爾摩斯卻和我截然相反:隻要他心中的問題還未解決,他可能就會連續很多天,思考得廢寢忘食,一遍遍地梳理所掌握的事實,然後從不同的角度不斷審查問題,直到水落石出,或者覺得自己收集的材料並不充分時為止。我不久就知道,他正是要整夜坐著。他把上衣和背心脫下,套上一件肥大的藍色睡衣,隨後開始在屋子中亂找,他收集了他床上的枕頭和沙發及扶手椅上的靠墊。有了這些東西,他鋪成一個東方風格的沙發。他在上麵盤腿坐著,麵前就放著一盎司強味的板煙絲及一盒火柴。燈光幽暗,他端坐原地,一隻歐石南根雕成的舊煙鬥叼在嘴角,兩隻眼睛有些茫然地盯著天花板的一角。他嘴邊不時盤旋繚繞出藍色的煙霧,冉冉上升。他默不作聲,紋絲不動。燈光偶爾的閃耀就照在他那如山鷹般的堅定麵容上。我漸漸睡著,而他一直這樣坐著。有時我在噩夢中驚醒,看到他還端坐原地。最後,我雙眼睜開時,房中已經照進了夏日的煦陽。他的嘴裏還叼著那根煙鬥,輕煙像昨晚一般繚繞盤旋,冉冉上升。整個屋子都彌漫著濃重的煙味,昨夜他身前的一堆板煙絲,此時已經消失無蹤。

“你醒了,華生?”他問道。

“嗯。”

“我們趁著清早趕車出去透透氣如何?”

“好啊!”

“那就快些穿上衣服吧。大家都沒起,但我知道那小馬童睡在哪裏,我們很快就能把馬車給弄出來。”他說著就“咯咯”笑了起來,兩眼中有光芒閃爍,似乎我麵前的這個人根本沒經過昨夜的苦思冥想。

我一邊看著表,一邊穿衣服。無怪乎沒有人起床,這時才四點二十五分。我才穿好衣服,福爾摩斯就和我說馬童已經在套車了。

“這次我要驗證一下自己的理論,”他說著,把靴子拉上,“華生,我覺得站在你麵前的就是現在全歐洲最笨的糊塗蟲!人們真該把我一腳從這裏踢到查林克羅斯去!但我想我這時已經發現了那把開啟整個案子的鎖的鑰匙了。”

“在哪兒?”我笑著問道。

“就在盥洗室裏,”他回答說,“真的,我沒有開玩笑。”他看到我有些疑惑的神色,就繼續說道,“我剛剛就到那裏去了,它已經被我拿出來了,就放在格拉德斯通製造的軟提包中。快走,夥計,咱們得試試這把鑰匙能否對得上鎖。”

我們盡可能地放輕腳步,沿著樓梯走下去,出去之後,明媚的晨曦一下子籠罩了我們。馬車已經套好,在路邊停著,等在馬頭一旁的馬童尚未穿好衣服。我們兩人馬上跳上車,沿著倫敦大道飛馳而去。路上走動著幾輛農村的大車,它們正往城裏運蔬菜。路兩側有著一排排的別墅,但卻寂靜無聲,死氣沉沉,恍似夢中的城市。

“在某些方麵看來這似乎是樁奇案,”福爾摩斯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催馬向前奔馳,“我承認我一度像鼴鼠一樣瞎。但學聰明雖然晚點,總要好於不學。”

在我們的馬車經過薩裏附近的街道時,即使是城裏起床最早的人也還在睡眼惺忪地看著窗外的曙光。飛速駛過滑鐵盧橋,馬車走上了威靈頓大街,然後急轉向右,來到了布街。我的朋友為警務人員所熟識,因此門旁的兩個巡捕都向他敬禮。一個巡捕把馬頭牽住,另一個就把我們帶進去。

“現在誰值班?”福爾摩斯問道。

“是布雷茲特裏特巡官,先生。”

“哈!布雷茲特裏特,你好啊!”一位身體強壯,體形魁偉的巡官正走在石板坡的甬道上,他頭上戴了頂鴨舌便帽,身著盤花紐扣夾克衫。“我想和你私下談談,布雷茲特裏特。”

“沒問題,福爾摩斯先生。請來我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