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遠見(1)(2 / 3)

有件小事最好地表明,這些禮儀風範雖然屬於無形,但在柳傳誌日後的成長中擁有巨大價值。柳傳誌有一次跟隨父親去拜見一位商界人物,在約定時間之前5分鍾到達,父親寧可在外麵等待也不肯提前進門。柳傳誌一向擁有嚴格的時間觀念,甚至還在公司裏麵製定了“開會遲到即罰站一分鍾”的紀律,無人能夠例外,公司很多高級經理都有過遲到被罰的記錄。但是直到這一天,他才第一次懂得,在社交場合,提前到達和遲到一樣,都是沒有禮貌的行為。柳傳誌決定將新公司命名為“香港聯想”,沒有遇到什麼阻力。“中國科學院計算技術研究所新技術發展公司”這個名字實在太長,是公司早期“拉大旗做虎皮”的產物,盡管後來改成“中國科學院計算所公司”,還是不好,既沒有想像力,又不能朗朗上口。而“聯想”這名字已經借助漢卡的名聲傳揚到全國。所以柳傳誌在那幾個月裏總是念叨:“咱們改成聯想集團吧。”“聯想”由產品的功能而為產品的品牌,現在又用做香港公司的名稱,同時也意味著“北京聯想”呼之欲出。

柳傳誌與兩個合作者達成協議,各自投資30萬港元作為新公司的資本,並且擁有同等的股權,以及同等的責任和利益。呂譚平成為新公司的總經理,而柳傳誌則是董事長。實際上,父親和兒子在任何情況下都會聯手,所以,柳傳誌對這家公司擁有絕對的控製權。

公司花了78萬港幣在太古城買到一處80平方米的舊公寓,讓留在香港的全體北京人搬了進去。倪光南、柳傳誌、張祖祥全都住在這裏,房間不夠用了就在小過廳的地板上鋪條毯子過夜。很多年後香港聯想壯大起來,呂譚平也大發其財,資產億萬。有人怒氣衝衝地說此人原本不過是個小商人,拿著30萬元來和聯想結盟,如今成了億萬巨富,不僅有豪宅名車,還有價值2000萬元的遊艇以及市值35億港元的聯想股票,無非仰仗聯想的國有資產,坐收漁利。網絡上有個“中國思維論壇”,為此發表文章說,柳傳誌“用國有資產給外商準備的必勝客‘洋餡餅’,十輩子也吃不完”。

這都是2004年的觀點了。如果我們回到1988年春天,看到香港聯想的嗷嗷待哺,就會相信當時柳傳誌放在裏麵的國有資產並不比“香港小商人”的私有資產更多。他們購買太古城裏那間狹小公寓的時候,還是向呂譚平借了18萬港元,才將房子首期款付清。十幾年後聯想擁有100多億元資產,市值數百億港元,難免樹大招風,但在1988年這一行人在香港開創事業的那些日子,大致上就是1984年的“小平房時代”的複歸,人人都被貧窮籠罩著。

香港的公共汽車票價1元,有軌電車就更便宜,隻有6毛,可是柳傳誌和這一行人出門總是步行,不肯坐車,不敢在住處招待客人。為了保持尊嚴和富有的形象,約人會談的時候就臨時租個賓館房間,談判結束立即退房回到自己的陋室。如果是應邀赴約,那就先走到人家住的酒店附近,再坐上出租汽車開到門前。有段時間甘鴻就這麼陪著柳傳誌每天步行在香港街頭,碰到外人還要裝成個秘書的樣子給他提包,讓柳傳誌覺得特別愧疚。幾年之後公司興旺起來,柳傳誌在心裏發下弘願:一定讓老甘回來看看。

後來果然有了這個機會:老甘要到香港出差了。柳傳誌高興極了,給老甘寫信說一定要親自到機場來接他。不料老甘在北京登機之前突然得了腦溢血,送醫院搶救揀回一條命來,從此得了半身不遂,再也沒能到香港去。這成了柳的一塊心病,日子越久就越是沉重。在1999年7月20日公司的一次會議上,年輕的員工聽他談論公司昔日甘苦,有人問道:“柳總,你在功成名就之後還有什麼心願?”“要問我還有什麼心願,那就是陪老甘去一趟香港。我想……我想讓老甘去看看……看看我們香港的公司是什麼樣子,讓他享受一下自己開創的事業。”柳傳誌哽咽起來,語不成聲。

人窮誌不窮

盡管手頭如此拮據,柳傳誌卻盡力讓自己顯得是在成就一項偉大的事業。20世紀80年代末期我們國家的“下海經商”已蔚為壯觀,棄官從商和投筆從商者數以千計,目標都是牟利,柳傳誌當然也不例外。但是隻有這個人,能夠讓這件事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也證明此人的腦子裏的確有一些與眾不同的念頭。1988年4月18日,公司在北京的人民大會堂召開“進軍海外誓師大會”。這人民大會堂本是我們國家最重要的會場,自從1958年建成以來,悠悠歲月,多少政治大事件都是在這裏發生。打倒劉少奇然後為他平反昭雪,打倒鄧小平然後讓他卷土重來,悼念周恩來,悼念朱德,悼念毛澤東,把“四人幫”抓起來,讓華國鋒不再是“英明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