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把完脈,皺眉沉吟片刻道:“孩子暫時無恙,隻是——她體內有一股奇寒在流竄,需即刻祛除,不然時日久了,隻怕孩子還是保不住。”
“你說我的孩子無恙?方才我腹中一陣疼痛,還以為孩子沒了!”衣雲轉憂為喜。
“但,你體內那股寒氣極是奇異,老夫行醫多年,從未見過,不敢貿然行醫,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老者搖頭歎道。
“雲兒,你體內的寒氣是如何來的?難道是龍非?”淩天聲音微顫問道。
衣雲垂首默然,良久抬起淚眸輕聲道:“他用冰針紮我的指尖,給我輸入寒毒,若非我將自己困在洞內,隻怕他——”
君淩天聞言,眸中寒意迸出,殺意漸濃。
他緩緩抱起衣雲,將她全心嗬護,柔聲道:“你放心,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救你和孩子的。”
衣雲對上他充滿自責的深眸,苦笑道:“你相信我了?相信孩子是你的了?”
淩天伸出手,拂去衣雲額前的亂發,低語道:“正如你所言,我該死,我昏了頭了,才不相信你,雲兒,你罵我吧!”
衣雲轉首,斂上雙眸,靠著他的肩,什麼也不願看什麼也不願聽,隻是將頭深埋在他懷中,輕輕嗅著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
她不怪他,但若是孩子丟了,她會很傷心的,她不知那時自己還會不會接受他。
龍莫和聽湖緊跟在他們後麵,龍莫眼見著衣雲埋頭在淩天的臂腕中,心中悵然若失,一片恍惚,竟不曾察覺到聽湖已然挽住了他的手腕,如水明眸正在細細注視他,眸中,深情款款。
來到洞外,淩天一眼看到被侍衛押解的龍非,眸中寒光閃爍,冷笑道,“龍非,你真是狠心,連雲兒也害。若是雲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讓你碎屍萬斷。風行,疾雨,先將他拿下。”
龍莫聞言,道:“龍非還是由我來處置吧!”
“不行,我不會放過他的。”淩天的聲音寒意彌漫,帶著不容拒絕的魄力。
龍非早已感到大勢已去,又見衣雲埋頭在淩天懷中,心中湧上無盡的酸楚。
他冷冷一笑,手腕微動,指尖寒芒閃現,瞬間刺入自己胸口:“你們誰也不用爭,我不會死在你們手中的。雲兒,希望你不久能來陰間陪我。我知道,你從未喜歡過我,可是——我是喜歡你的,真心喜歡你的。”
到了臨死,龍非才驀然覺得,自己這一生一世,似乎真的毫無意義,謀劃裝病十幾年,做了幾日皇帝,他並沒有嚐到手握權力的快感,隻是嚐到了高處不勝寒的淒涼,他的腦中總是時時閃現那個叫黃顏的小丫頭那迷人的笑靨,耳畔常常回蕩著她那一聲聲清脆悅耳的蒼容大哥。
如果有來生,他一定不會錯過她。
胸口,鮮血滲出,疼痛襲來,龍非艱難地說道:“雲兒,你——你——能再叫我一聲蒼容大哥嗎?”
衣雲心中一酸,輕聲呼道:“蒼容大哥!”
眼前一片模糊,在黑暗襲來之前,龍非看到衣雲清澈的雙眸注視著他,聽到那聲醉人的蒼容大哥。
他滿足地閉上雙眸,永遠地睡著了。
下山的路是那樣漫長,衣雲體內寒氣襲來,頭一陣眩暈,她沉沉陷入夢鄉。
月府瀉雪院
縷縷清淡花香縈鼻,衣雲睜開了朦朧的睡眼,發現自己躺在瀉雪院娘親的閨房裏,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
碧紗窗外,一棵桂樹開滿了花。
一簇簇小巧的淡黃色桂花掛在枝頭,不若牡丹菊花那般儂豔媚人,卻也有自己的淡然風韻和清雅幽香。
香氣隨風送到室內,室內便滿屋生香。
龍非死了!她的蒼容大哥不在了。
衣雲想到龍非臨死那句話,心中不覺一陣悲涼,她不知,龍非原來也是喜歡她的。
龍非,她的蒼容大哥,若是有來世,希望他能生在平民家中,過平淡的日子,不要再為了權力地位而殫精竭慮了,而是,快活地活著。
衣雲正在盯著那桂花出神。
水晶簾動,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兒緩步走了進來。
素衣羅裙,柔和端莊,玉手中端著一碗藥汁,姍姍而來。
正是衣雲的娘親月如水。
“娘,你怎麼來了?”衣雲乍看到娘親,心中一酸,幾行珠淚順著清瘦的玉臉滾下。
月如水坐到床畔,將藥隨手放到幾案上,伸手撫去衣雲的淚珠,柔聲道,“雲兒,你受苦了,此刻感覺怎樣,還冷不冷?”
衣雲這才發覺不禁不冷,還有些熱,忙掀開身上的棉被,道:“娘,雲兒感覺好多了。這是怎麼回事,那醫者不是說我的寒毒很難祛除嗎?我的孩兒,他沒事吧?”
月如水微微一笑道:“你忘了娘親是神醫了?孩子健康的很呢。”
衣雲嫣然一笑,道:“娘,你是何時來的?你怎麼曉得我病了?”
“我是和聽湖一道來的,發現你將兩個小丫鬟困在陣中,我便將她們救了出來,從她們口中獲悉你溜走了,我猜你是去找淩天了。可後來卻聽說龍莫和淩天一道去了烏眉山,我想你也許在那裏,所以讓聽湖急急趕去烏眉山。不想你中了寒毒,昨日被他們救了回來,那龍莫召了十幾名禦醫為你祛毒,因為你有孕在身,那些禦醫都不敢用藥,幸虧娘親在此,才為你解了寒毒。”
月如水輕歎一聲,道:“龍莫,他對你真是情深意重,希望他能早日放下。”
衣雲想到龍莫,心中如倒了五味罐一般,諸般滋味湧上心頭。
“娘,他們此刻去了何處?為何不見人影?”不見淩天和龍莫,衣雲有些詫異。
月如水站起身來,沉默良久道:“雲兒,他們兩個去比武了!”
衣雲一驚,身子微顫,“娘,你說他們去比武了?在哪裏比?我要去阻止他們!”